第5章

郁梦独自去了一趟村委会，村长正在等李五娃回来，见来的是郁梦，担心出了事，急得骂了几句，郁梦安抚了一会儿，把带来的雪菇给了村长，又说李五娃为了补贴家用就去采雪菇了，肯定会晚点回来。

村长犹豫了会儿，才摆摆手，感慨似的说：“让他去吧让他去吧。但是万小妹，你可千万盯住他，别让他往你那儿跑。”

老人家自觉失言，郁梦没放在心上，说若是时间太晚，会送李五娃去沿路的亲戚家，郁梦看出村长虽有几分迟疑，但还是同意了，村里的人情交际，让郁梦在城市里变得紧绷的神经逐步放松。

可惜的是，伏灵和郁梦还没有等到夜晚，洞天的东边边界处就有了动静。

伏灵多年沉睡，连日光都不太能适应，此时站在雪地里，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山头，想看出个所以然来，李五娃因为伏灵的仙术，暂时不会再被妖气污染精神，这时跟着出来，站在伏灵身边解释：“那是施工队。”

“做什么的？”

这人有股天然的高高在上的气质，李五娃心想。

“修旅游景区的，他们要把你们这儿变成植物园，好像还打算收门票。”李五娃新奇得紧。

伏灵皱了皱眉头，李五娃瞥见了连忙往屋内跑，他担心伏灵瞧他不爽。

两只蟹钳很重，吊在身侧让李五娃有些难以控制平衡，郁梦刚巧从屋里出来，小声提醒了他几句，伏灵就在对面看着。

她长高了，面貌比起幼时，称得上陌生，更令伏灵意外的是，她看上去很疲惫，眼神、动作，还有语气，不知道在外面遭了什么罪，他想问，但问不出口，而洞天之地，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倾吐自己的困惑和担忧。

所以，他保持沉默。

郁梦呵着手来到他身边，他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远处，郁梦说：“蕉婆婆昨天就醒了，但今天没看见踪影。”

伏灵回：“这里妖气弥漫，不利于她的修行。”

“也对，蕉婆婆一直很喜欢‘干净’。”

伏灵沉默，郁梦也就沉默着，她忍不住想起小的时候，两个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在她八岁的时候，伏灵就经历了最后一次“封神”，不只是身体在一夜之间从少年长成大人，精神、心理都随之而变，这是人类无法体会的变化，郁梦时常猜想，在伏灵眼里，她的成长过程是不是太过缓慢？

就像彼时，她总是争着做姐姐，但伏灵的沉稳让他只能成为哥哥。

伏灵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索，问：“对面那些人，你想怎么处理？如今结界已碎，他们若不担心妖气污染，必然是来去自如。”

郁梦没有什么头绪，回答：“前几天我去找了村长，但他也没办法。”

伏灵：“为了钱？”

“你怎么知道？”

“刚刚那个小孩说的，我听不太懂，但能猜到，人类的生存比我困难许多，我能理解。”

郁梦无话可说，冷风又一次吹过来，伏灵转身站在了她的身前，她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海桐花的味道，清远飞扬，让她找到了古典诗歌的注脚，嗅得久了，她有了心安的感觉，于是她说：“我打算再去谈一次，既然你醒了，我就不那么怕那些人。”

伏灵忽然笑了一下，她没忍住看了看，眉目粲然，她的目光不敢过久停留，他说：“狐假虎威，你小时候也喜欢这样。”

郁梦没有反驳。

雪还未到化的时期，夜晚虽没那么冷，但郁梦仍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傍晚的时候便已经躲进了被窝，李五娃身上寒气重，伏灵把客房简单收拾干净，把李五娃塞了进去，见大人都不在身边，李五娃哭着抱着伏灵的腿不肯撒开，伏灵修行百年，没遇到过这么招人“烦”的孩子，正准备发作，郁梦在外敲了敲门。

“伏灵，怎么了？”

伏灵皱着眉头看着脸上挂着鼻涕眼泪的李五娃，凶巴巴地说：“松开，我给她开门。”

李五娃愣愣地松开了，郁梦进来后明白了一切，便留在了李五娃身边，让伏灵早去早回，他面上似乎有些不悦，从前，受伤的妖怪缠着要和郁梦玩儿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

等他走后，李五娃点评道：“他好像在吃醋。”

“确实。”郁梦困得厉害，趴在床沿边昏昏欲睡。

李五娃惊讶地问：“你不应该像电视剧里那样否认吗？这么快承认，后面的戏份怎么写呢？”

郁梦没反应，李五娃凑过去一看，郁梦趴在床沿边已经彻底睡着了。

伏灵独自前行，月色尚好，千百年来照耀人间，不曾减清辉。

奇怪，他觉得自己有些开心，郁梦离开洞天的那些时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