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奢望
“诶――你!” 女人指着迟休还想说些什么,另一个家长则拍了拍男孩的头。 “成云,给人家道歉!” 男孩委屈扭捏着,半晌不吱声,抬眼对上迟休的冷眼时,才怯怯开口。 “对……对不起嘛……” 女人伸手摸摸男孩的头,又看向迟休:“行了,咱们道歉了,该你了!” 迟休依旧面无表情:“我没听到。” 女人彻底怒了:“你这死丫头!我们都道歉了,你他妈矫情什么?!” 迟休抬手用衣袖蹭了蹭嘴角的血,云淡风轻道:“那你是觉得,冲一个小学生撒泼不矫情?” “你!” 班主任忙上前拦住女人,秋英浅也护在迟休身前。 秋英浅扯扯嘴角:“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谈判许久,双方勉强和解。 男孩家为迟休的伤赔付部分医药费,迟休则从一开始的被劝退到因为秋英浅求情,才只转了班。 迟休后来知道,秋英浅本想跟那群欺负她的人谈谈,奈何犟不过一帮小孩,只好带他们去吃想吃的东西并口头许下不再欺负她的承诺。 谁知这帮孩子竟起了歹心,觉得这是打伤迟休才得来的甜头,于是开始变本加厉。 迟休自己查看伤情,发现只完全掉了一颗牙,另外一颗是直接被打断,剩下的牙根陷在里面,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就这样搁置多年,完整掉牙的地方长出了恒牙,而断牙的地方始终有一个豁口。 迟休讨厌吃饭时豁口处的异物感,这也是她吃东西吃得慢的原因。 侧过脸,迟休看了看墓碑上老人的照片。 那是从秋晚与迟宽结婚时照的全家福上截下来的。 迟休眯了眯眼,转回头轻吐出烟。 “笑得真假……” 秋英浅很少跟她提及父亲,迟休能明显感觉到秋英浅并不喜欢迟宽。 迟休刚开始还会为了父亲的谣言出手,渐渐地,她也不再在乎那杳无音信的父亲。 岁月被按下快进键,迟休偶然发现了破房子画室的存在,也遇到了迟全。 在那几年时光里,两人是彼此疗愈的存在。 迟休十一岁那年,因为出众的绘画天赋,被推荐到湛桥市级绘画比赛报名参赛。 迟全也鼓励她去参加。 经过迟全指导,迟休如期把作品交了上去。 漫长的等待后,她站在领奖台上,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成就露出笑容。 冠军奖品是四百块现金。 迟休兴奋跑去画室,迟全听到她的动静也敛不住笑意。 在画室待了一下午,迟休这才按耐住心绪往回赶。 路过街口,看到买糖葫芦的小贩,她满心欢喜地买下两串――用的是奖金。 从画室到家距离挺远,迟休走到巷口时,天色已暗。 穿过一条小巷,在家门外的下坡公路止步。 迟休脸色忽僵。 大滩的红色液体散发着血腥,在被太阳烘烤过的水泥路上逐渐变味,迟休强忍恶心,不住向后退。 抬头瞥向二楼走道,她看到大开着的家门,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绕过血迹,迟休奔回家,发现大门敞开的屋内空无一人。 走道上的动静渐渐清晰。 “哎呀!”门口忽现一个中年妇女,“处秋!我们还在到处找你!” 迟休转回头,看着女人不明就里。 “快快!”女人上前揽住迟休的肩,“快跟陈姨走,坐车过去!” 迟休被称作陈姨的女人慌忙拉走。 坐在车里,她望着窗外熟悉的路,不安与恐慌交织。 直至在手术室前站定。 红灯熄灭。 门缓缓打开。 “抱歉。” “我们……尽力了。” 门外几人都一怔,不约而同地望向医生面前的迟休。 迟休木然注视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伸手,掀开一角。 秋英浅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确认后,又平静盖上。 缓步离开。 “……肇事司机跑了,那边没监控,那会儿也没什么人……” “我们发现的时候,基本没气了……” “处秋啊……节哀。” 受邻居帮忙,迟休下葬了秋英浅。 然而惹人议论的是―― 迟休全程面色冷淡。 没掉一滴泪。 从陵园返回,迟休默默走在街上,手里仍攥着比赛奖金。 晃神间,感觉手里一空。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钱掉了。 迟休缓缓转身,侧脸一瞬,瞥见一刚直起腰的女人。 见女人满脸藏不住的慌张与惊喜,迟休缓步靠近她。 伸出手。 “还来。” 女人垂眸看她,强装镇定。 “什么还什么?” 迟休双目无神,直直注视女人,平静道:“三百九十块,还来。” 女人急了:“嘿!你这小姑娘别不讲道理啊!搁大街上来讹我钱呐?!” “哎哟天理难容啊……” 女人本想闹下去吓退迟休,却不想迟休收回手,上前一步。 “还给我!!!” 女孩洪亮的声音让对面街口的人都驻足往这边看。 女人被迟休的大吼吓一跳,还想反驳时,看到女孩眼底的猩红不敢出声。 在路人的纷纷指责下,女人把钱塞回迟休手中,局促逃远。 迟休拿到钱,又缓步往回走。 走上楼梯,刚跨出拐角处,迟休看到家门口围的几个陌生人,眉头微蹙。 看到迟休,几人上前拦住她。 “是叫迟处秋么?” 迟休没应男人的话。 “我们接到消息,你外婆走了。”男人毫不顾忌旁人,点上一支烟,“所以,跟我们去福利院吧。” 话音刚落,有两人就要上手拉她。 迟休奋力挣开,飞速往楼下奔去。 也不管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