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之前严家的内宅一直风平浪静,靠的全是严夫人守规矩。 她不会因为谁受宠就偏向于谁,也不会因为谁失势就轻慢于谁。 自然的,这样的行为可能也会被宠妾当做是轻慢,吹吹枕头风之类的。 严商人觉得严夫人不好,想要换媳妇,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林望淑并不想这样简单地猜测。 那毕竟是严夫人的枕边人。 商队出去贩一趟货,要跟着的人手,乃至搭伙出门的人,加在一起人数不少,鱼龙混杂的,能带药进来的人,可能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严商人找的那个郎中,并不是府上的,林望淑现在又有个熊大人在,随便找个由头便能让熊大人把那郎中抓过来问问话。 结果也是很明显的,那郎中开的方子的确是与药不同,郎中也的确不知道这事。 那就只能是在抓药或者熬药的环节上出了问题了。 可问题能出在哪呢? 既然不是外头郎中的事,那最终就还是得有个严家宅内的人来拿这个主意,那药才能进了严夫人的碗里。 兜兜转转,最后还得是从严家的人口中才能查出来点什么。 可那是别人家的宅院里的事,林望淑没个由头,着实是不好去审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被撵出去的大姨娘是能问一问的。 这大姨娘出了府之后,很快就许了一个做屠户的鳏夫。 大姨娘没带什么嫁妆,就是普通百姓都会带的衣裳和三金,耳坠子小得很,镯子又是空心儿的,钗子也只是点缀的一部分用了少量的金箔。 着实是寒酸了一些。 可打听了街坊邻居之后,他们普遍表示屠户娶这媳妇,是花了大价钱的,图的就是她长得好看,又是大门户里出来的,看着体面。 这选择有些违背常理,但是想到屠户的年纪,其实也能明白,他这个媳妇娶的,估计也就是图一乐罢了。 只是若是娶妻,屠户的钱少了,新娘这边的钱却不见多,这就奇了怪了。 哪怕是普通人家,彩礼里头一般也是多少添一两件去嫁妆里的。 那就只能是肥了娘家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买妻。 从人牙子手里买一个女人回来,办了酒席,就算娶妻,是为“买妻”。 只不过一般人买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林望淑捋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下去,若是买妻,那不是通过柳婆子,就是得通过龚婆子。但龚婆子手上的人一向都来得干净,且只做那下人买卖的活计。 那就是柳婆子了。 但若是娶妻,那还真就不好说了。大姨娘似乎是没有娘家的。 林望淑最后还是决定,先从买妻这条线上先查一查。 柳婆子的“买卖”做得杂,有些去处卖得就多一些,有些呢,则是少一些的,但是跟屠户支出的那一大笔比起来,这些收入的每一笔,应该都不算什么的。 果然,林望淑在追查了半个月之后,正好赶上了柳婆子在置地,都是价格不菲的上好田地。 偏生这个时候,那屠户死了。林望淑是想去找人问,也没得能问的了。 可却也很难不把这几件事想到一处去。 柳婆子还真是……呢。 但是屠户既然死了,那熊大人就是有权插手的权利的。 只是那屠户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又是个孤儿,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也都是酒肉朋友,这事美人来找熊大人,熊大人也就没个抓手。 林望淑把这事跟熊大人说了。 这事他想插手也是容易的。 熊大人暗中找了个专做肉头生意的出来告状,说是挖到了一具胸口中刀的尸首。 这样再去查,也就顺理成章了。 有意思的是,大姨娘是在柳婆子家里找到的,穿的粗布衣裳,打满了补丁,脸上身上都有伤,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也没了当时做姨太太的气派。 上堂的时候,大姨娘一口咬死,说那屠户就是她杀的,屠户的钱财都被她花了。 可实际上那屠户胸口的一刀可谓利索,根本不是大姨娘这样的妇人能做出来的。 最后熊大人不得已,对她用了刑。可她痛到模糊,开始说胡话了,还是不肯说出来,最厉害的时候,她甚至连有奸夫这种事情都敢乱认,上了三遍刑,奸夫的名字换了四五个,有些人甚至压根是不存在的。 想来应该是把知道的男子姓名都用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