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廷发叶缘起缘灭7
做了怎样该遭天谴的错事,所以对邓春芸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歉疚至今,直至见到景南浔平安成人,安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心中的罪责才赎掉了大半,所以才高兴。 真是可笑,竟是这样一位鼎鼎神通的高僧。 明明得知了真相,景南浔却不知该怨些什么,亦或迁怒于谁,好像谁都有错,可受害的只是那个死去了的小景泆,而并非自己,所以自己不该怨恨。 他试图放下这一切。 但心中已然燃起了仇恨的业火 三天,整整三天,没能劝下自己,他披衣进宫,向皇帝说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将白头山上的白头庙,原封不动牵至山脚。 这就是三天下来他最想做的一件事。三天过后,他最终只在心里留下了三个字: 要报仇。 要报仇。 哪怕是为了原来的那个景泆,也要报仇。 皇帝命景南浔自己去处理白头庙迁庙一事,林幺初便又陪着景南浔去了一趟白头山。 朝廷的指令一到,白头庙内的班首、执事、众道长、僧尼,包括叻弥住持,全都听命顺从,打点杂物,择吉日,举行了迁庙仪式。 白头庙的镇庙神仙便是毗房大帝,白头山的山神,所以要迁庙自然要先将这尊神像迁走。 叻弥一人诵经行在这尊不分男女,鹿身人面的神像前,神像由十八个壮汉抬着放到了花樟木底座上,而后是白头庙的其余众人,景南浔和林幺初则在殿外候着。自毗房大帝殿出去的这段路,每一步,每个人都走的庄重谨慎,恐扰神明,尤其是下山的山路,本不险阻,但那十八个壮汉究竟是血肉之躯,硬硬吃力,咬着牙,淌着汗。 花樟木底座其实也就是个四边高出两寸的厚木板,神像站在上面,用泡了高山雪水的苎麻绳绑住了四脚,便这样运下山了。 在半山腰,风向上吹,直灌人的衣肠,吹涩人的眼睛。众人不经意间,一处麻绳毫无预兆的断了。 那可是在下山。 一处脱力,全局崩散,神像重重向前压去,叻弥的头顶布下神像的阴影,下一刻,他便没有天日了。 叻弥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双充满惊恐的浑浊的眼睛,突如其来的恐惧还没来得及消去,这世上便再没了这样一位高僧。 众僧人慌乱,朝叻弥奔去,目睹叻弥的死相,那几位班首和执事便即刻立地替他诵经超度。而走在人群最后的景南浔和林幺初却没有举动。 自始至终,他们未曾移过半步。 这便是景南浔为叻弥安排的死法。 既然他招招以其所信奉诓骗人世,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个僧人,被自己所信仰的神压死,这是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旁人忙于念经哀痛祈求神明原宥,唯有站在景南浔身旁的林幺初听到了。她听到了景南浔的一声笑。 和往常的都不同。 这笑不似少年。 林幺初只是牵住他的手,又紧了紧。 白头庙迁不成了。景南浔回宫向皇帝复命,皇帝叫班太傅占卜吉凶,占出个凶卦,那好,凶,不迁。 不迁便不迁,反正景南浔想要的已经按照计划,完美的发生了。 那天晚上回家,他好好的睡了一觉,折腾这几日来的头一个安稳觉,甚至还做了个梦。 他极少做梦,从前在打仗途中睡不踏实会做梦,梦中不过打打杀杀而已。不过这次,他梦到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半笑半哭,向自己道了声:“谢谢。” 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了平常的日子。 …… 马车内,景南浔和林幺初端坐在一起,手牵着手。 林幺初忍不住问他道:“非要牵手吗?离这一会儿也不行?” 景南浔虽然没有回答,却是用行动告诉她不行,便又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握得更紧了些。林幺初虽无奈却也不抗拒。 兴天街上传来男汉子的呵斥声,催促行人避开,林幺初掀开帘布看向窗外,街上有一队人,是一群貌美的女子,她们体态婀娜,鬓发乌亮,面容姣好,正由那为首的老鸨带着,被一圈彪汉保护着往南去。 向南不远处是蓬莱楼的旧址,便是十三年前被火烧毁的那座,直到半年前,那块地界还矗立着三座枯木楼骨架子。 因烧死的人多杂,且多是女子,怨念深重,就连后来营缮司派人来重修,要在楼的西南方竖桩子时,死活插不进去,挖开一看,赫然刨出一具森森白骨。 这显然是闹鬼,被火烧死的尸体哪有被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