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与不信

青酒向来惜命，但刚刚那刻，她并未起过半分防范。

如此行径实在不该，以他现在的记忆，趁她虚弱杀死她也并非不可能。

救他已经是冒着极大的冒险了。

青酒想尽快与他分开，免得再出其他事端，“你给万毒宗那边发求救信号了吗？早些让人来接你罢。”

百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若是想用我引出宗主？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什么？”青酒拧起眉头，难得升起些怒火，本想要刺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左右是她自讨苦吃。

“罢了，你就当我脑子摔坏了，才会如此上赶着救你。”

就当还了他当初驱除共生蛊的恩情。

她也知道，他这样想也是正常，毕竟他没了记忆。

虽然在努力劝说自己，但她脸上到底多了几分疏离。

她又重新找回了理智，目光冷淡下来，只道：“你送我出毒雾林，便可以自行离开了，你放心，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在此处。”

百蛰敏锐的感知到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这对他来说是莫名其妙的。

就像一开始，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救自己，现在也不明白她情绪的骤然转变。

他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没有一点是能想明白的，有很多想问的，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为何要我送你出毒雾林？你……无法御剑了吗？”话说出来，又觉得毫无可能。

“是。”她没否认。

百蛰是不知道的，或许说是完全没有这么想过，他的心中掀起无名骇浪，但却不知道从何躲避，从何平静。

“你想要什么？”他干巴巴地问道。

在幻境之外，也曾听过这句话，那时在遍地紫花中，他予取予求，似愿给出全身家当。

青酒垂下眸，淡淡道：“不用了。”

旁边的长无晃着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用蹭了蹭她的的手背，多少带了些安慰的意思。

青酒颇为感慨：“长无你虽然不会说话，脑子倒是一点没有少长啊。”

“你为何知道长无的名字？”

她侧目与那双灰色眸子对视，不知道该如何回，只得沉默不语。

两人干坐了会儿，青酒才开口使唤他：“好了，我们该走了。”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看向身旁人。

百蛰二话不说伸手掐决，以二人为中心施瞬移咒，不过几个眨眼间，周遭的场景就变成了毒雾林外。

“那便……”青酒分别的话卡在口中，看着对方剧烈的咳嗽了几下，鲜血顺着下巴不断滴落，周身的魔气都无法收敛，四处乱走。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用手背抹去血迹，木木的说了句：“抱歉。”

青酒停了几瞬，还是取出帕子擦了擦他脖子处的血，然后再抓起手擦手背，全程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但对方也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我真怀疑你在这里和我演戏。”她没好气的说。

百蛰并不知道她说得演戏是什么意思，但他刚刚清清楚楚看见，在他咳血的时候，那双眼里升起的忧色，以至于他都没能反应过来，任由着拿着帕子如此亲昵自然的擦拭。

他笃定自己过往的人生中，并未和任何人有过如此关系，更何况是仙门之人。

“又不说话了？算了，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很危险，左右你百毒不侵，回林子里去好了。”青酒将帕子收回储物袋，划清界限，“您放心，我不会图谋你什么，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在她刚要分开的时候，对方一个大步靠近，头微微低下，“你告诉我，你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但他目光坚定的望着她，像是她说什么都会相信一样。

“我说现在这个世界是幻境，你信吗？”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百蛰看着她，很是不解：“幻境……怎么可能？”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青酒本就没抱任何期望，便是她亲师父洛灵仙君也未有相信，更何况是现在站在她对立面的百蛰。

“那幻境之外，有何不同？”并非是相信的语气，而是好奇。

青酒笑了下，“幻境之外，你是万毒宗宗主，罕有现在这样的窘迫之时。”

他点头，似乎并不惊奇，只是继续坚持之前的提问：“那你呢？幻境之外，你我是何关系？”

“关系。”青酒抿了抿唇，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寻常恋人罢了。”

还不等对方反应，她便下了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