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鸟偏从末世来
人走茶凉,这句话并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若不是小红的父母依旧是贾家说得上话的二管事,别说国公府的大门不好进,就连帖子都递送不进去。 凤姐坐在马车里,隔着窗帘打量故人故地,临近贾琏二婚的婚期,阖府上下张灯结彩,花红锦簇般地热闹。 听说赦大老爷对儿子后头这一桩亲事极是满意,自掏腰包帮着置办了不少聘礼,又忙着亲自给姻亲故交家送喜帖,连姨娘们房中都去的少了。 大老爷的态度在这里摆着,邢夫人自然也拿出母亲的姿态和新亲家交流应酬,傅家根基浅薄门楣不高,好不容易攀上国公府这么好的亲事,对赦大老爷夫妇和贾琏那是怎样殷勤礼遇都不为过,让这一家三口真正感受到来自儿女亲家的尊崇和重视。 因为贾赦夫妻在筹办婚事上所付出的心力,贾琏深受感动,原本淡薄的父子、母子关系前所未有地缓和亲近起来。 加上尤二姐偷偷告诉他,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大夫说很大可能是个男胎,贾琏喜出望外,好东西流水般送进二姐房里,哪里还记得前妻那个夜叉星和她所生的大姐儿。 直到门房递了帖子进来,说是请他去参加大姐儿的拜师礼,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两个人。 前头的老婆他如今已经不稀罕了,女儿虽生日不好,到底有他一半骨血,贾琏封了二百两银子,又从自己小金库里翻出些时新布匹和自己母亲留下的八宝璎珞、碧玺手串,连同一套宫里赏的笔墨纸砚,命心腹昭儿送出去给来送帖子的人。 庆儿媳妇将东西放进后面的马车,自己到凤姐跟前回禀,“二爷说,姑娘跟着母亲,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他如今身上担着的事情多走不开,烦请主子您多照应着。” 贾琏反应早在凤姐预料当中,看着他给小南嘉的礼物和银子,倒还不算忘了做人家爹的根本。 于是一笑,“璎珞和手串都是好东西,是姑娘亲祖母留下的,回去记上帐,让姑娘记着她爹的情。” 主仆两个隔着车窗说话,鸳鸯携了小红的手双双出了府门,来到凤姐马车边上。 “凤姑娘和大姑娘一向可好?鸳鸯这厢有礼了!” 青翎轻轻揭开车帘,凤姐笑望蹲身行礼的俏皮姑娘,“托鸳鸯姐姐的福,一切都好,老祖宗可好?” 鸳鸯回说,“好着呢,老太太说自打离了您这醋坛子,她老人家再不用给断家务官司,别提多清净了!” 她虽笑着,眼圈却是泛红,实际上自打凤姐离开贾家,再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知情识趣的人,将家中各处矛盾和事务编成小笑话讲给老太太听,逗她说笑,老太太吃得少了,觉也浅了。 凤姐拍拍她的手,“这就好,离了我这泼猢狲搅家精,这天也蓝了水也清了,傅家姑娘比我伶俐十倍柔顺十倍,老太太很快又能抱上重孙子了,她老人家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呐!” 鸳鸯噗嗤一笑,悄悄擦去眼角一颗泪,凤姑娘说她自己是搅家精,殊不知,她其实是镇山太岁,她这一走,府里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头来了。 二太太一味顾着她慈悲良善的名头,不肯下死手整治,大奶奶有心无力镇辖不住,宝姑娘虽能干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又和她姨妈一样要经营自己的好名声邀买人心,凡事轻拿轻放,和的一手好稀泥。 唯一一位有担当有能力有心性的三姑娘,偏偏因为赵姨娘魇镇之事遭到二太太的厌弃和防备,不肯放权给她管理。 三姑娘自己也主动避嫌,每日除了请安,便只在自己房里练习书法诸事不理。 府里名义上还是以老太太为尊,可离了凤姑娘这知心人,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管事和管家奶奶们早投到贵妃亲娘那边去了,虽一样听着使唤,却是阳奉阴违居多,对老太太的吩咐日渐敷衍。 这人呐,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一旦离开才发现,真是缺了她就不行! 凤姐再次说明来意,“之前跟老祖宗说过,要请林妹妹给我们姐儿作老师,教她读书认字,我想着府里近日事忙,索性接妹妹去庄子里住上一阵子,等到了年节下再送她回来。” 鸳鸯点头,“老太太已经允准,只是您也知道家里还有位小爷却是个爱缠人的,劳烦您也带了他回去,好生拘管几日,等二老爷二太太腾出空开再打发人接他回来。” 凤姐一听便知说的是宝玉,笑道,“他最是个无事忙的,带了他去也不打紧,正好同他侄女作伴读书,也省得姑父抱怨他怠慢功课学问。” 角门口里接连赶出好几辆马车,打头的一辆里面,正是黛玉和紫娟、雪雁,宝玉跟在轿旁,神情有些恹恹的。 凤姐将几个包裹交给鸳鸯,“这是平儿干娘一家给她的,都是些自己家作的腌菜干果小点心,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