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日落
太过迅速,又没有停顿,连续的几句话让郑弥有点懵:“什么?” “回答你的问题啊。” 郑弥反应过来,想了想他的回答,干巴地总结:“嗯…你记忆力挺好的。” 陈亘大概是真的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意思,反而还有点得意:“谢谢夸奖。” 郑弥:“不客气。” “你呢?” “我什么?”郑弥愣头一问。 “你是出国来玩儿的?”陈亘真的觉得这颗糖缓解了他很多不适,让他也有耐心问第二遍。 郑弥:“是啊。” 陈亘悠散地嚼着奶糖,等着听旁边人喋喋不休的旅游之行。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一个声儿都没响。 ?就没了? 怎么?是他几年没回国,现在大家的前后态度都能转变的这么快吗? 川剧变脸怕也赶不上吧? 陈亘没动,斜着眼横着墨镜边偷看了眼郑弥。 哪儿能想,旁边的人已经抱着个手机,把嘴角咧到耳后根都快挂不住的地方了。 陈亘没由来的一团郁气上头,赶忙地又续了颗糖。 可惜,没啥效果。 郑弥给的那两颗奶糖已经没了,他实在气不过头,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又从自己口袋拿了两颗一股脑地全塞进嘴里。 郑弥看着书压根不知道他的独角戏。 她这人呐,很是识趣,不想聊,她就不会再打扰,但由于教养,她回答完,还是等了三秒,可惜对方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俩的频率实在太过不同步了。 一个太急,一个太慢,结果就是各自安好。 明明是同一架飞机,同一个机舱,同一块地方,可这两个人却好像隔着楚河汉界似的,一边上演孤独气败哑剧,一边笑得欢心动荡。 陈亘看着郑弥的笑容,那股闷劲儿似乎开始转移,谁也不知道它移去了哪里?移成了什么? 就连陈亘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旁边这个陌生人心生兴趣? 陈亘又缩回了窗边,飞机已经进入了平流层,窗外还是灰白的一片,掩盖了远处刚冒头的蔚蓝云散。 他的大脑又进行了自我放逐模式,昏昏涨涨的…… “嘘。小声点……”郑弥声音很轻很柔,跟踩在云上似的。 陈亘想转头看一眼,却发觉自己根本移不动头,睁不开眼,他好像整个人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这个阴翳的世界如同一间空荡的、毫无生气的房间,把他困得一点出路都没有。 狭小的房间里弥散了一丝不知从哪儿逃出的清新橘香,口腔里残留着熟悉却异常甜腻的奶味,心口处的闷郁混进橘果香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治愈感,在那间房门上,开了小口。 那个柔中带笑的声音还在响,“不要吵到这个哥哥了,让他好好休息,这颗糖奖励你啊……” 浅浅淡淡,如梦如幻。 像弥留之际的感觉,浑身轻,心口重,也格外安稳。 陈亘再次转醒时,飞机已经落地,他被工作人员叫醒,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身侧的座位已空,那股浅淡橘香消散,好似一切都如幻影。 他撇开眼,又看向窗外,这才发现窗边立着一包完整的旺仔奶糖,熟悉的笑脸染上故土的夕阳,实感的世界才扑面而来。 陈亘拿起才看到后面留下的便签。 ——看你还挺喜欢吃,我们也挺有缘搭上同一班回国的飞机,最后一包就送给你了,希望回到故土的你能睡个好觉。 ——再见,有缘的陌生人。 便签没有落款,陈亘虽然知道是谁留的,却也无从得知那个女孩的名字。 在跨越八千八百公里的天空中,在阴雨和夕晖的交织里,在命运和时间的推移之下,他意外得到了一包带着关心和祝愿的糖果。 窗外的橙晖碎成金光,透过一小节窗口洒进来,陈亘取掉墨镜,琥珀色的玻璃珠呈下了久违的日落。 好神奇。 这就好像两个交流不同频,喜好不相似,性格不相同的人,口袋里都装着几颗味道相同,甜度一致的旺仔奶糖一样神奇。 周遭的一切都浪漫的像部爱情电影,荒诞又真实。 如果不是手里那包糖和那张便签,陈亘会觉得他又在异想天开地做一场事不关己的美梦。 梦里的他甚至连个无声的配角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个被邀请观影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