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丘北部的边陲小镇,夏已尽,秋欲来。黄昏的微风开始夹杂起凛冽,不由分说薅去银杏的半数枯叶,落下一片金黄成雨。 镇上宋木工家,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暴风雨肆虐过后,那诡异的平静当中。 窗外,一缕清风吹拂进来,将女孩散落的发丝轻轻撩动。 纤长的睫毛不着痕迹细微颤了颤,在那股风远去过后,归为静止。 街坊们三三两两挤成一团,透过那道门向院里张望,议论纷纷。 “听说宋家的大丫头服毒自尽啦?到底为着点什么呀?” “好像是前几日,她爹娘给她定了一门亲事。人家丫头不满意,双方一二来去的又没说通,气急之下便喝了药。” “不应该啊,宋辞丫头咱们平日也接触过,性子温吞软糯的,怎会气性如此之大?说服毒就服毒了?” “旁人家的事,咱们哪里知道呢!” “唉,真是作孽!喜事变丧事!这孩子不懂事啊!” 流言与非议针尖似得刺入二妹妹宋韵的耳中,方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圈还挂着红,泪珠子摇摇欲坠,显然不是个强硬有主见的人。 但听着邻里数落长姐的不是,心里气极又怨极,抄起盆子舀上满满当当的水,一个箭步就往外冲。 “走!都给我走!自家的活都干完啦?跑来管别人的闲事!” 一盆冷水呈四散的弧度,泼走了扯口舌是非的街坊。 宋韵故作完凶狠,越想越委屈,手脚并用合起大门,抽搭搭地扔下盆,走向西厢偏房。 屋内,一圈人围在炕边,望着那面无血色紧闭双眸的女子,拉扯着窃窃私语。 “娘,她死绝了吗?” 攀在炕沿边最小的妹妹宋锦闻言猛地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湿湿的泪痕:“你住口!阿辞姐姐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嘁。”老三宋姝不屑于理会她,低嗤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的娘,怂恿道:“你过去看看。” 二姨娘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将食指伸向宋辞的鼻息。 随着那根手指的靠近,所有人的心都被紧紧提了起来。 虽说心中忐忑,但大多数人都认定宋辞必死无疑。 再怎么说那也是砒-霜,从古至今没有人吞了剧毒后还能安然无恙,无非是早一刻晚一刻罢了。 “娘?”宋姝在身后焦急地催促:“还有气儿吗?” 二姨娘收回手臂,与女儿对视一眼,轻缓地摇了摇头。 那一刻,宋姝不易察觉地长长松了口气,眼底涌现出意味深长的窃喜,叉着腰分配道:“既然这样,那西偏屋就空出来了一个位置。” “二姐,以后你搬过来与小妹同住吧!这屋比咱们屋大,更自在些,不然总是让咱俩挤在小屋,紧噔噔的,谁都局促。” “还有。”她伸出手,上前去拔宋辞发间的簪子:“这支桃木簪想来长姐也用不到了,便送给我吧。” 恰逢此时,院中忽然平地拔起一阵大风,将靠墙摆放的木板吹倒,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那股风满满当当灌进西厢房。霎时间,炕席、窗纸、茅草,众人的衣衫、发丝,皆被风鼓的“呼啦”一下飞扬到半空中。 转瞬风去,事物重新落定。 炕上死气沉沉的宋辞,突然毫无预兆的睁开了双眼…… “啊!!”宋姝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后院正在打磨木条的宋朗山皱起眉头:“又怎么了这是!一天到晚没个安生!” “当家的!”沈之宜苦苦哀求:“算是我求你了,你去给阿辞请个郎中吧!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啊!” 宋朗山冷哼:“不是我舍不得花那银子!不信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看谁服了砒-霜之后还能活?” “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她!” “不孝女!胆子愈发大了!不就是定个亲吗?还胆敢闹上自尽了!”他越说越气:“白养她这么多年,真是赔钱货!” “既然她铁了心想死,那行,我不拦她。” 一句句冰冷的言语犹如刀子般,扎在当娘的心上,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恨自己无用。 正在沈之宜捂嘴啜泣的时候,宋家小儿子宋然跌跌撞撞跑出来,边跑还边喊:“诈尸了!阿姐诈尸了!” “宋然!胡扯什么!那么大嗓门叫左邻右里听了不丢人啊!” 方五六岁的小男孩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两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