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
忽闻轻唤声,似梦似幻。 回头看,骏马旁,月色下,魏溪亭眉眼含笑。 认定自己眼花,她没当回事,扭头继续观察那伙人。 片刻后,再回望。魏溪亭仍在原地。 小脑袋轻轻歪着,她不敢相信。 走投无路之时,确有想过,若他在,便好了。但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反而不信了。 哪能像神明一样悄然而至呢? 直到对方再次轻声呼唤“公主”,她才勉强敢信。如箭离弦,直直地冲下坡,奔向魏溪亭。 两丈距离,戛然止步。 ‘你离他远点儿,皇上自然放过他。’ 冷面尧的话涌进脑海。 ‘魏郎君只带过两个姑娘来沐音斋。’ 方婆婆的话犹在耳畔。 中都城郊菩提寺,魏溪亭和李司瑶举止亲昵。 桩桩件件,横在中间。 不能再向前! 内心充斥着惊惶与无助,先前竭力镇静,强撑着的坚强,在见到魏溪亭的刹那分崩离析。 上着天水碧对襟短袄,下穿月白烫花长裙,双丫髻簪花掉了一支。发丝凌乱,泪眼婆娑。 她就站在那儿,愣愣地看。倔强又可怜,戳人心肺。 魏溪亭心疼地皱眉,上前去,抬手擦净她脸颊未干涸的血迹。 触感温热,将李书音神思唤回。意欲欠身施礼,突然被他拽进怀中,护头拥住。 “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魏溪亭紧紧拥抱,低语安抚。声音微微颤抖,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心有余悸,欣喜往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松香味,终于让李书音敢相信此乃事实。顷刻间绷不住,泪如决堤。 隐忍啜泣,慢慢地变成轻声呜咽。 “有我在,别怕,没事,我在呢。” 抽噎之余,不忘提醒:“有……危……危险。” “臣知道。”魏溪亭指着南面,“看见那棵沙棘了吗?朝那儿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真生着一丛绿茵茵的沙棘。 “魏卿。” 知其所想,魏溪亭为她拭泪,耐心地应答:“臣在。” 两个字,足以让她安心。 “过戈壁滩一路往西,遇到三岔路口,走最左边,胡杨林里有个破亭子,在那儿等。记住了?” “一起走。” 她拽紧他的衣袖,满眼担忧。 一起走,谁都走不掉!彼此清楚。 “相信臣。”魏溪亭给她派个任务,“延之的安危,关系两国邦交。臣将他托付给公主,请公主帮忙护他一程。行吗?” 出门在外,他懂得比自己多,听他的话总没错。哪怕无比担心,但不能拖后腿,李书音同意。 她不擅长骑骆驼,魏溪亭牵来坐骑追风,把苏农延转移过去。 情况紧急,尽管害怕,李书音还是鼓起勇气克服心里恐惧,在他的帮助下,翻身上马。 挂上佩剑和水粮,魏溪亭再三叮嘱:“抓紧鞍子,追风会带公主过去。没事的,别怕。” 接过缰绳,她下令:“好好的,不准出事。” 他粲然一笑:“臣记下了。” * 明月躲进云层,投射几束月光,天穹之上,星子稀疏。 破亭子位于胡杨林深处,仅由一条茅草丛生的小径通向外界。 亭子破败,四周杂草杂草及腰。苏农延躺在长椅上,仍旧昏迷不醒。 岔路口,李书音来回踱步,不断朝林外张望。哈气搓手,贝齿打颤。 每当回大漠寻人的念头冒出,紧接着便会想到魏溪亭殷切的叮嘱。 假以时日,苏农延继任大君之位,记得今日救命之恩,肯和南凉修好,属实百利无害。 南凉孤立无援,实在需要像苏农部那样的盟友。 可她,真的担心魏溪亭…… 数着点儿,将近过了一个时辰,他迟迟未归。 “哐当……” 玄铁叩击石板,哐当几声。 循声而望,苏农延拽着栏杆挣扎起身,却因乏力跌倒。她飞奔前去搀扶。 “无碍,无碍。”苏农延摆摆手,重新坐回长椅。 弯腰捡起大氅,予他盖上。确认:“当真?” 苏农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