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扉乱
意欲何为。 表妹心怀善念,断不肯置升平殿众人于险境。何况,魏七郎拼死相护,她必定更加不忍。 “你若回去,再想逃走难于登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不肯放过,我们能逃多远呢?尤白他们跟我十几年,忠心耿耿,我怎能弃他们不顾?还有……魏卿,他是除了阿兄以外,唯一无条件帮我的人。” 北燕使团很快就要踏上返程之路,而自己能否及时赶回金州,关系到家族存亡。两边皆为至亲,穆从谦左右为难。 紧紧扣住表妹的手腕,穆从谦眼里满是不舍不忍。 此一别,兴许天各一方,永不再见。 心在泣泪,面上堆笑,她认真嘱咐:“如果……我说如果,我真死在塞外,阿兄一定要找到我,带我回来。” “不许胡说。” 她在石阶之上,轻轻垫脚,为兄长拭泪。 松林风声轻柔,宽慰之言宽也很轻柔。 “你妹妹我聪明绝顶,肯定能找到万全之策,既保全心系之人,也可免了只身赴燕。你要相信我。金州在等阿兄,快走吧。” 时间紧,任务重,纵使万般不舍,穆从谦必须走。不甘心地松手,承诺说:“等我处理好金州的事,就回来接你。” “好。”她笑容甜美,郑重施礼,道:“万望珍重。” 像小时候一样揉/揉表妹的头发,他应声:“你也是。跟紧魏统领,他能帮你,但不可尽信。” “我记住了。” 兄妹二人依依惜别,穆从谦三步一回首。 送走兄长后,李书音原地等待。许久,未见人前来。 心中生疑,她折返朱家别院。 别院前有龙门,灌木和茅草茂盛,遮挡住视线,看不见院子里什么情况。 正要继续朝里走,却听见茅草丛另一端有陌生人说话。 “此举危险,一步错,满盘皆输。魏郎君三思啊。” “眼下穷途末路,虚名于我不值一钱。” “魏郎君……” “派人暗中护送穆总兵,确保他安全到达金州。北面劳你多费心,要稳住。如果这次我失败,你去找延之,他能帮你。” “魏郎君是须弥的救命恩人,您有难,须弥怎能不管?您自有主张,须弥遵令行事。” “多谢。你先去忙吧。” 茅草丛窸窸窣窣,李书音陡然心慌,赶忙寻个隐蔽地躲好。 “须弥,公主腿脚不好,应该没走远。你原路返回,莫被他们发现。” 原路返回?李书音寻思,方才没碰见外人,想必那陌生人走的其他路线。 诚如所料,那人未朝她这个方向来,脚步声渐行渐远。 少顷,魏溪亭从龙门离开,经过她前方,没发现她。 他和那个人密谋什么?竟涉及生死。 蹑手蹑脚地远远跟着,以为悄无声息。怎料刚到石梯路,魏溪亭突然停步,猛一转身,把她逮个正着。 偷听秘莘,心慌意乱,她脑瓜子嗡嗡作响,脑海里不停地搜罗理由,妄想应付接下来的问话。 夕阳西下,姑娘面色酡些,眉清目秀,局促地杵在石梯起点。 十几步之外,魏溪亭环顾四周,未曾找到穆从谦身影。继而,纳罕地看向她,难以相信。 右手持刀,刀未出鞘;左手拿轻纱帷帽、臂弯挎靛蓝麻布包袱,皆为李书音遗留之物。 他在善后! 眼神一亮,心里生出主意。 小跑到魏溪亭身边,故作可怜地表达歉意:“不好意思,我刚走得太急,忘记拿帽子和包袱。” 帷帽遮脸尚且说得通,可包袱里装的是内侍服,宫外哪用得上? 更何况,穆从谦没和她一起…… 大致猜到,但魏溪亭不敢笃定,愣愣地回话:“不要紧。” 嗯?然后呢?该怎么接话?要紧的、要紧的?这也太奇怪了。 数面之缘,不甚相熟。她有些紧张,提着口气,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公主怎么回来了?” 绵言细语,如山涧清泉叮咚作响。李书音循声仰头,恰恰迎上他清澈眼神,瞬间意乱心慌。 那双眼眸清炯炯,似有千言万语、万种风情。 一时之间,世间纷扰俱消声,她只听见胸腔内那颗心似万马奔腾。 松树之巅,布谷鸟轻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