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
手就如此肆无忌惮地接触到他温热的肌肤,带着晏水寒气,诱发了皮肤上一层又一层细小的、隐秘的颗粒。 始作俑者却全不在乎,她很清楚、很熟悉宣晟的洁癖,也知道他的手帕一贯收在何处。 于是毫不意外在夹层内取出一块带着身体热度的绢帕,上好的绢丝柔软亲肤,用来揩拭鼻涕,不会摩擦她娇嫩的肌肤引起不适,正是最佳选择。 不过如此胡闹一番,虽然解气畅快,憬仪心头还是多少有点羞赧。 她的端庄文雅,已于今日毁于一旦。 这厮可恶至极! 但瞥见宣晟极为难耐的阴沉表情,她又转怒为喜,用指尖勾着绢帕,娇声娇气道:“抱歉呀师兄,一时情急顾不得,等我洗净了还你可好。” 任谁都听得出来恶劣的挑衅意味。 宣晟往后一靠,黑缎金丝刻绣引枕稳稳包住他的脊背,他也不怒,只意有所指道:“郡主府长史官连块帕子都准备不周,要他何用。” 不待憬仪说话,他又指出:“按制,亲王及公主府邸方可配长史官。” 诚然,永嘉郡主府已经逾制。 但谁不知当今对永嘉郡主的宠爱毫不逊色于先帝,即便偶有逾越之处,众人也只会称郡主盛宠,无人会不长眼色横加干涉。 至于背后议论永嘉郡主骄纵成性、恃宠生骄、不懂规矩,那就是另一回事。 “我府内长史是陛下御旨特许的,”憬仪满眼警惕,申辩:“何况冯子阶忙于操劳府上大小事情,一块手帕还不需要他费心盯着。只是我今天出门不愿带侍女,这才疏忽了。” “郡主说的有事与我商议,就是向我表达你很中意你的长史官?”宣晟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仿佛金银台上的仙人,不沾烟火气。 憬仪委屈得不行:“明明是你先提起他的!你怎么变得一点都不讲道理!” 气得她眼睛都睁圆了,像两汪清泓,波光荡漾。 宣晟垂下眼睑,薄唇引着颊边肌肉上扬,连他都未曾察觉语气变得温和:“是,臣恭听郡主玉言。” 他这番收放自如的姿态,着实令憬仪应变不及。 从前师兄的情绪与内心是一致的,她很好揣摩。可是现在的他静如止水,波澜不惊,却不知底下藏着什么样的旋涡,会不会将她卷入深渊。 这种异样而陌生的感觉微微划过心头,憬仪又觉是她想得太多。 既然台阶已经放下,她尽力让自己下台的姿态好看一些:“是这样……皇祖母生辰将近,我要为她绘制一套‘玉堂富贵’图。玉兰、牡丹、桂花都已经画就,只剩海棠一幅。师兄最善丹青,描人画物神形兼备,若是师兄能陪我往妙严寺同赏新开海棠花,再指点一番我的画功,想来我这副海棠图定能出彩。” 从最初的底气不足,越说越理直气壮,兼带拍拍宣晟的马屁。 宣晟不动声色,道:“郡主有婚约在身,和外男擅自出入此等场合,恐怕不妥。” 知道他品性高洁,最重礼法,为仁人君子,必会有此一问,憬仪早有准备:“不妨事,届时我同大和尚提前说好,留了棠苑给我,只有我们二人。外人看不见,自然不会乱说。” 这话越听,越不对味。 但人在彀中,往往察觉不出,何况有所图,只怕他不肯应,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今日的师兄出奇好说话:“可以。” 憬仪心中暗暗欣喜,觉得事情进展太顺利,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宣晟打量着她的形容,见她唇角微翘,顾盼生辉,被风拂乱的发丝平添凌乱之美,他的手指不禁又捻了捻。 “郡主。” 听闻宣晟唤她,憬仪下意识抬头。 她曾于偶然时听人议论过,少师大人的眼神太过锐利,令人不敢直视,彼时憬仪还曾嗤笑过,这人一定做了不少亏心事。 可是现在,她发觉自己心中总有一股逃开这道视线的欲望。 明明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眼神并不可怕。 等到憬仪面露询问之意,宣晟又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哑声道:“先送你回府。” 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但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 师兄近来多少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时而平静无波,时而深邃难测。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懂得紧。 温憬仪撇了撇嘴,继续抱着黄历挑日子。 她必须尽早落定此事,不能给宣晟出尔反尔的机会,何况时不我待,若是再拖延几番,只会徒增变数。 四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