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莲
陨落。 轰隆一声,她跌倒在木桶的沿上,木桶四分五裂,水泼洒一地,云夙雪被摔得全身湿透,那娇嫩的肌肤也不知磨出了几道瘀痕。 她吃力昂起头,嘴角里带着坚韧而决然的惨笑,再次爬了起来,这一次她才飞了半个屋高,就被强光撞倒,将她击在紫光照亮的晶莹水地上,她趴着,吐出一口血,再也没有爬起。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好像落入了巨大的深海,深海一无所有,就连光也没有。 和五百年前一模一样,她掉进冰海海底虚空之狱的时候,死寂沉沉,四面漆黑一片,她失去了方向,没有了目标,就在那片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飘荡。 她本来就是魂魄,飘荡时,那曼妙的魂体身姿如海藻一样轻飘飘地浮动,无所依无所靠,任其左右摇摆,摇曳的姿态柔软如缎,显得孤零、凄美,甚至有些令人惊叹。 光!白光从海面照下来,云夙雪仿佛看到了光。她竭力想爬起来,她想抬起头看看那束光有多美。 刺眼的白光瞬间将紫黑色的光芒覆盖,屋顶轰然坍塌,一袭白衣从天而降,落在云夙雪的身旁。 她终究看清了是什么,白色的衣摆就像戏剧的幕布挡在她的眼前。转眼她就被他抱了起来。 她湿漉头发遮蔽的视野里,是一张清冷的男人脸庞。 竟然以为那是光,那分明就不是,云夙雪竟想冷笑,她怎么会以为这世上还有,为她照亮的光呢。 他阴险虚伪,总是在最适宜的时机展现他体恤弱小的高大正义,第一次是,第二次亦然。 * 上官宴轻轻地飞入空中,垂下凤眸。 云夙雪只剩下一口气,软绵绵地落在她的臂弯里,湿漉漉的黑发如毒蛇,纠缠扭曲地覆盖在她脸上,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清一只濒临死亡的眼睛,从头发缝隙里隐隐约约地露出,盯着他,仿佛要他死。 那眼睛终究还是闭上了,好像对于冷漠世界,对于漠视人间,的绝望。 她的身体湿漉漉的,只有一条沾满灰尘木屑的布巾裹着她的身子,因而她锁骨袒露,几丝乱发沿着下巴贴在锁骨上,就像毒蛇绕着她的脖颈吐出毒信。 垂落而下的手臂和大腿,洁白如玉,甚至有几分剔透,仿佛随时都会在云雾里消融。 明明只停在空中半分钟,却像一团干柴烈火在胸膛灼烧起来,叫他想立时松开她。 他朝那惩戒院的内院飞去,身躯在空中旋转,白色的衣袂便如风一样在空中翻飞卷动。 那底下的人只看见一团白雾,落入了照夜宫。 “是大宗主回来了,大家赶快收拾!”一个人喊了起来。 众人不敢懈怠,纷纷四下戒备,将魔修经过的地方又查探了一番,只是魔修出入的内院,众人不敢前去,而且大宗主入了内院,想必再厉害的魔修也藏匿不了。 虽然如此,但大家也不免感叹,这魔修也是厉害,大宗主刚去参加扫魔大会,结果魔修就来扫荡大宗主的地盘,简直带着挑衅。 照夜宫万籁俱寂,上官宴走在长廊里,步子轻轻,无有声响。 长廊经过处,正好是箴言室门口,门外横死了两个婢女,头颅血肉模糊,上官宴瞥了一眼,又向前走去。 “呼!”一个白影落了下来,在长廊外问:“大人?” “查,是谁乱施法器!”上官宴没有停止脚步,只是冰冷地吩咐。 “是,大人,我这就去。”野渡忙行礼应诺,大宗主的声音里含着四射的杀气,叫他后背生凉。 这原因他多少揣测出一二,他随大宗主回来,无非就是因为惩戒院出现了魔修。 天空中也不知道是何人,动用了几百只飞鸟,掷下漫天的除魔法器,顿时把那浴堂烧得透心凉。 一个魔修,对于惩戒院来说,简直如蚂蚁一般,可是竟有人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 在惩戒院,还是大宗主的核心管辖范围,竟然有人不顾命令,任意释放法器,而且还是这般大规模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死一样。 而更让野渡不明的是,大宗主冲入浴堂不是杀魔,反是抱走了一个女人,一个正在沐浴的女人,正因他想不明白,才前来询问大宗主的意思。 得了指令,野渡飞出了内院,风挟持着,一朵凋零的红花从树梢里落下。 上官宴微微皱了皱眉,对野渡的草率产生一丝怨言。 他又走得快了几步,怀中的少女仿佛动了一下,于是步子又慢了下来。 刚跨过居所的门槛,他的凤眸忽地一沉。怀中的少女一边头发落下,露出了大半边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