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古真话最伤人
之末,他必须加倍努力方能勉强维持,可此刻一心只为挽留他而殚精竭虑的王小石已无暇顾及这些,他就只知道自己要抓紧大白,更几乎就快要哭出来,一声一声地向他求恳道: “你活着,你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可言,不是吗,大白?你想想你的父母,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白大叔和白大婶可怎么能安心啊?他们还没看到你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呢,你就算为了他们,你也——” “建功立业?娶妻生子?” 白愁飞将这八个字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而后便哑然失笑,王小石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更被他笑得发毛,正在搜肠刮肚琢磨接下来还该怎么劝说时,白愁飞却已收敛了笑容,复又冷冷地盯着他,更毫不客气地问: “可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东躲西藏、遮遮掩掩地活着,于我而言,只是一种刻骨的屈辱?你想过没有,我现在只是一个被朝廷通缉的罪人,无论黑白两道都没了我的容身之所,全靠着昔日仇人的怜悯才能苟活至今,比如你,还有金风细雨楼的那一干人,而如此活法换作你,你会接受吗?你能接受吗?如果连你都不能,又凭什么强求我做到?” 王小石的双眼霎时便蒙上了一层雾气,白愁飞的眼眶也同时红了,手一伸便反扣住王小石的腕子,拉着他用力地晃,脸上的肌肉颤抖着,看着倒比刚才的王小石更像个小孩子,带着哭腔质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每一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知道被那种屈辱填满全身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想死掉,都想早点解脱,却又求死不能,活着的每一秒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快疯了的感觉,有多煎熬、多可怕吗?你知道吗,知道吗?!” 王小石的泪水被白愁飞硬生生地晃了出来,虽然他也只比王小石多撑了一秒钟而已,随后便也泪如雨下,哽咽得再也问不出话来。而王小石静静地看了哭泣的白愁飞半晌,却忽然开口问道: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既然你是这么地盼着能甩掉我,好去做你想做的事儿,那在我受伤昏迷的那几天里,你却为何还要留下来照顾我,一直到我醒来?你若趁那时离开,我根本就无法阻拦的,可你,为什么——” 王小石又一次问不下去了,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紧盯着白愁飞瞧,反而是白愁飞猛然止住了哭泣,一转身背过脸去,纵使不曾挣开王小石拉住他衣袖的手,却也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不敢与王小石对视。等了一阵不见他回答,王小石便又上前半步,一面将白愁飞的衣袖抓得更紧些,一面轻声地问: “为什么?” 那只被衣袖遮盖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王小石注意到了,于是便隔着衣袖将那手轻轻握住,而白愁飞虽然不曾回应他,却也并未将他甩开,只停顿了片刻之后,背对着他低低地说出了几个字: “因为,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