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出闺踏险境
倒能立起来。 这种袄儿套在喜服里头穿出来,那还能看么? 绣桔待要劝,司棋却朝她使眼色,如今的姑娘不比先前了,主意正威也大,倒是不要违逆的好。 于是二人便去箱笼内取出那件大棉袄,服侍迎春换上,外头再套上大红通袖平金团花的喜袍。 虽那喜袍做的宽大,尚能穿得下,但难免被里头的棉袄儿胀得鼓鼓囊囊,这让迎春看上去凭空胖了十斤。 迎春却混不在意,自在梳妆台前坐了,由着丫头婆子们上来给她绞面上妆。 这时,贾母带着一众女眷进来了,大家先还喜兴地围着迎春道喜,后都伤感起来,纷纷抹泪。 然而迎春此刻一心想着都是今日到了孙家要做的大事,她全副心思都在这上头,哪有半点儿女情长的心肠。 司棋见迎春表情僵硬,便忙拿出帕子在她面上拭了拭,边全道:“姑娘快别难过了。”也不知那帕子上沾了什么,迎春忽然只觉眼眶发涩,鼻喉间火辣辣的,一时竟涕泪齐下。 终于到了吉时,喜乐起,爆竹响。 贾琏进来将迎春背起,众人簇拥着一路送到了二门处。只见二门外停着一乘朱金木雕的八抬花轿,轿子四檐上挂满了玻璃绣球小宫灯,端的是富丽辉煌。 迎春盖着红盖头,端坐在轿中。只听得贾琏在外头训斥下人:“好生将姑娘送过去。仔细着些,若出了差错扒了你们的皮!” 众人忙道不敢。 “起轿—”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拔地而起。 迎春只觉轿子晃晃悠悠地起来,外头喇叭唢呐的声响直灌进来…… 她收回心神,不再去管外面的动静。 贾府座落城北,孙家却在城南,她做过功课,这一南一北的距离平日乘马车也需一个多时辰,如今这一大队人马逶迤地过去,少说也要走上小半日。 十里红妆,一路煊煊赫赫而来。京城人见多了富贵人家娶亲嫁女,倒也不以为稀奇,瞧一回热闹,打听得是荣国府一品将军嫁女便也就罢了。 花轿内,迎春估摸着时辰,从怀中掏出个核桃大的金珐琅怀表,看了一眼,又微挑起帘子往外瞧了一瞧。正瞧见不远处一红墙绿瓦的高牌楼巍峨而立,依稀还能望见翘起的屋角上匍匐的五只镇兽。 司棋她们一直随行轿侧,瞧见这边的动静,忙过来低声问:“姑娘要什么?” 迎春摇摇头,道:“那是什么地方?” 司棋顺着迎春的目光望去,一时也顿住了——她平日也不出贾府,如何能知道这外头的物事。 倒是绣桔瞧了一眼,回道:“姑娘,那是京兆府。”她老子娘就搁城南这块住着,如何能不知道这京兆府衙。 迎春搁下帘子,她近来闲着也常研究京城舆图,知道过了这京兆府,再行两条街便是孙家所在的青云巷了。 果然,不出一刻,轿子便渐渐慢了下来。 “来了,来了!”“快!快……” 突然,外头有妇人高声念唱起来:“锣鼓喧天轿临门(1)——” 众人接道:“好啊!” “五色彩棚接新人(2)——” “好啊!” …… 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突然,花轿停了下来。 “砰”不待迎春反应过来,轿门便被人狠狠踢了一下,透过翻飞起的门帘,迎春从盖头底瞥见一只船似的大脚,正狠狠撞上轿门。 嚯,这一脚要是踢在人身上可是要遭大罪了。 想想这身子的原主就是死在这双脚下的,迎春不觉浑身发冷…… 披着盖头,下了轿,又被牵引着跨过火盆,拜了天地。 迎春便被丫头婆子们簇拥进了喜房歇息,那边孙绍祖则去了外头应酬宾客。 此时天还早,距夜里开筵席还有些时辰。迎春以不惯生人伺候为由,打发走了孙家的丫头婆子,再招来司棋悄问:“咱们家送嫁来的人被安置在何处?” 司棋道:“我才留心瞧了,芸哥儿、菖哥儿他们被引去前院客房歇了,估摸着夜里也是宿在那儿了。” 姑娘家出嫁,娘家自然要派人送嫁。似一些嫁的远的,不便当日往返,那些送嫁的人便会在姑爷家住下,待三日后回门,再同新人一道回去。 迎春就嫁在京内,送嫁的本可当日吃完喜酒便回,但迎春磨着贾母说初到孙家一个人害怕,倒是让家里人多留几日罢。 贾母怜惜她,也有意在孙家人跟前给她做脸,便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