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妇人容长脸,眼睛细长,个子不高,穿着褐色长衫,一脸怒容。
掌风还未落下,梅一疾步从苏昭雪身后窜出来,一把掐住了柳霜的手腕,疾言厉色道:“你这妇人做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梅一让柳霜与曹嬷嬷吓了一跳。
梅一力气大,柳霜右手臂动弹不了,气得涨红了脸,“你是何人?!我教训自家闺女与你何干?!”
柳霜瞪着莫名其妙跑出来的黑衫女子,见对方冷着脸不发话,忙不迭转向一侧沉默不语的苏昭雪。
“苏昭雪!你是不是仗着有人撑腰,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听父母话了?”
“我送你入侯府照顾昭阳,你怎么照顾你姐姐的?!你姐姐昨夜发热了你知不知道?!”
“要不是曹嬷嬷一早赶回家里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近日干的这些事!”
养母的连声质问让苏昭雪寒了心,仅存的一丝侥幸也没了。
苏家人待她尚算可以,她在苏家十年衣食无忧,他们允许她学琴、辨认药材,她想着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现如今,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她被庆阳侯侮辱时,他们诋毁她,她在庵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他们不闻不问。
那时候的她还心存侥幸,猜想他们也被庵堂蒙骗了,如今细细想来,或许他们也是帮凶之一。
此刻再看养母的这张脸,苏昭雪只觉得恶心。
她不是柳霜亲生,所以不配得到柳霜的偏颇与关爱,她只配跟在苏昭阳身后当个跟屁虫,苏昭阳饿了冷了,她皆要跟着伺候!
一旁的曹嬷嬷见苏昭雪无动于衷,暗地里啐了一句小蹄子,面上还是充作和事佬,上前说和。
“唉哟,夫人,您千万别与二小姐置气,有话好好说,都怨老奴不好,大小姐夜里念叨您说想您,老奴一清早急着赶去接您,还未来得及通知二小姐呢!”
“二小姐,你是晚辈,你先向夫人低个头……”
苏昭雪抬眸觑了一眼聒噪的曹嬷嬷,眸光沉沉,盯得曹嬷嬷头皮发麻,嘴边的话都说不利索。
曹嬷嬷忙止住话茬,蔫头耷脑地缩到柳霜身后,心里把苏昭雪骂得更凶。
哼,且等着瞧,她还能在养母面前翻了天不成?也不怕被淮州城的百姓一口一个吐沫淹死。
苏昭雪这才慢悠悠看向梅一,无奈说道:“梅姐姐,你松手吧,这位是我养母,我养母祖上是大户人家,也是极懂规矩的,断不会在侯府就把捡来的养女打死。”
一口一个养母,还把柳霜高高架起来,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柳霜恼羞成怒,不可置信地瞪着苏昭雪。
眼前之人还是曾经任人揉搓的苏昭雪吗?模样未变,性子大相径庭,眼里再无对她的依赖,只余冷漠。
梅一听话地松手,还假模假样拍了拍手,仿佛沾染到不干净的东西。
“苏姑娘你放心,世子爷临出门前可交代我了,务必照顾好他的救命恩人,侯府谁敢与你为难,尽管把他抬出来。”
梅一的一番话令苏昭雪心里一动,公子既同意她留下,还会大肆宣扬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么?
可这几日梅一从未骗过她。
柳霜脸色难堪之极,一早来侯府的路上,曹嬷嬷说二小姐攀附上贤王世子,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柳霜还不信。
眼下还有什么不信的,这丫头竟然敢在外人面前落她的面子,丝毫不顾十年养育之恩。
当真狼心狗肺。
“苏昭雪,你这是要作甚?是攀附上权贵,瞧不起养父养母一介商户,与我们划清干系?”
“你们莫要拿贤王世子威胁吓唬我,我虽是内宅妇人,可也是良民,我教训自家忤逆不听话的子女,你们即便告到知府衙门,知府大人也会站在我这一边。”
大周注重孝道,倘若子女担上不孝、忤逆等名声,便会遭世人唾弃,更严重些会被抓起来,脸上刺字,处以游街、流放与死刑。
梅一眉头一皱就要怼,苏昭雪忙把她拉至身后,示意她稍安勿躁。
清官难断家务事。
梅一握拳忍住,看在苏昭雪的面子上,自觉闭嘴。
之后,苏昭雪缓缓开口,“娘……算了,昭雪还是唤您一声柳姨吧。”
一声柳姨令柳霜心里咯噔一下,忽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仿佛有什么东西自此割断。
柳霜忍着心底异样,板着脸,端看死丫头如何解释。
苏昭雪也不管柳霜与曹嬷嬷如何想,继续说道:“柳姨,我并未仗着世子撑腰就对您不孝,少夫人昨夜发热我也是才知晓,至于我为何未留在牡丹院照顾少夫人,一切还得从元福寺那日上香回来说起。”
不给曹嬷嬷插嘴的机会,苏昭雪直截了当说出当日差点遭辱一事。
牡丹院门口无旁人,洒扫的粗使丫鬟仆妇早就离得远远的,苏昭雪嗓音轻柔,叙事有条不紊,不偏不倚,只在最后点了一句。
“若那晚是我,眼下我恐怕早已葬身湖底,哪还有机会让曹嬷嬷在您跟前上眼药?”
做贼心虚的曹嬷嬷吓了一跳,忙叫嚷起来,“二小姐几个意思?是怪老奴未把湘湖院大门看好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