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个月,真是恍然如梦。不对,这本来便是由一场梦为引子,串联起后续种种。
明素簌晃了晃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继续做手上的活。
已至申时,日暮斜阳透过窗格照进来,撒在躺坐在摇椅的少女身上。她正愁眉苦脸地拿着银针,对着手中香囊比划。
真是难得,她有朝一日也拿起了针线。
按本朝婚俗,女子要给丈夫送上亲手做的香囊,聊表情意。故此,她爹三番五次勒令她做一个,好歹重视重视她那“未婚夫”。
当然,她这般不通针线活的姑娘,只要在完好香囊上再绣几下,做做样子便好。
……那便绣月亮,简便又美观。一轮圆月,照着水中鸳鸯,甚是合理。
明素簌打定主意,开始动手。
这可不能再拖了,毕竟,明日便是她与蔺昭淮大婚之日。
这或许是本朝开国以来,京城大大小小婚事中,从定亲到成婚,最为迅速的一次。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婚事未有任何草率之处,反倒万分隆重。
这一切,均有赖于蔺昭淮。
不愧是在太子手下办事,前不久还立大功的近臣,自从他放下查案一事,将全部身心投入于婚事后,成婚流程便如流水般一个接一个完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仅仅一个月,便走完全程。
真是让人省心。明素簌暗叹着,手中绣活也即将告成。
唔……这“圆月”似圆不圆,蔺昭淮到时候能看懂么?明素簌琢磨着,她倒想知晓,蔺昭淮答错时,是何种神情。
她搁下香囊,看向一旁的清越、玥青。
“姑娘,”耳边传来玥青的声音,沉闷极了,“您眼下可需用饭?今日得早些睡了,明日,我们便要……”
言及于此,她已说不下去。她们在靖国府住了多年,最是知晓靖国公一家待她们有多好。如今要随小姐陪嫁,心中不舍之意愈发浓重。
明素簌也并非面上那般平静。
谁家姑娘未曾设想过自己的婚事呢?只是,她此番为避灭族之祸,心中早无憧憬之意,已是一片淡然。
但她终究要离家三年,远离朝夕相处的亲人,在另一陌生宅院里,和外人提防着生活。
她捏了捏衣袖,温和笑着:“用膳吧,玥青,还有清越,莫要忧愁,往后我也会好好待你们,就如在靖国府上那般。”
“是,让姑娘费心了,我们日后定会竭力服侍,绝不让姑娘在那里受委屈。”清越与玥青行礼,随后出屋呈菜。
受委屈?这便是她们多虑了。
她岂会孤身嫁到蔺府,独自与互不相熟的蔺昭淮相处?
靖国公好歹是武将出身,府上少不了武力高强的能手。她早已点好人手,随她陪嫁,护她周全。
饭菜已上,明素簌动筷,却味同嚼蜡。明日,她便要离开闺房,睡在另一陌生床榻上了。
三年,只有三年——她阖眸,随即睁眼——若能以这三年,换来明家平安一生,她这点不舍算什么。
明素簌心中安稳不少。她在何处睡觉不是睡觉?她向来坚信,只要吃饱喝足睡够,多大事都不算事。
就当这三年,体验一番另类生活吧。
她怀揣这这般想法,洗漱入睡。
——
九月十九,诸事皆宜。
听雨院已挂上大红绸缎,门楣上贴着金色“囍”字,屋内已是挤满了人,为今日大婚忙碌着。
时辰一到,明素簌便被人从床上捞起,在朦朦胧胧中完成沐浴、洗漱、挽发。
她睡眼蒙眬地被带到梳妆台前。
全福人绞脸让她略清醒了片刻,随即她就又睡着了。
待她睡意散去,抬眸看向铜镜时,镜中的她已脱去少女稚气,面上红妆,眉间描一朵双开花,如烈火般,衬得她格外白皙。
明素簌已穿上嫁衣,极红、极艳。
这身嫁衣乃京城最负盛名的几位绣娘,用仅仅一月加急赶制而成,却丝毫不显敷衍。
江南云锦制成的嫁衣上,用金线绣成的云纹似烟似霞,让人移不开目。
接下来,便是戴凤冠了。
纯金打造的凤冠,足足有四斤余重。饰以珍珠宝石,璀璨夺目。它静静放在托盘里,等候新娘戴上。
可是太沉了。
明素簌扫一眼托盘,当机立断:“时辰未至,先不戴凤冠。”
距离蔺昭淮上门,还要些时候。何况……她爹她弟定要好好“为难”他,更是会拖些时间,她才不想早受罪。
全福人及周围丫鬟欲言又止:这恐怕有些于礼不合……
罢了罢了,靖国公一向宠爱独女,她今日出嫁,行事不拘些,也无伤大雅。
蓦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新郎官来咯!”
失算了。
她能想到时辰一事,蔺昭淮就想不到么?她爹她弟定会刁难一番这位新姑爷,为防误了吉时,他便早早上门了。
眼下,蔺昭淮已行至二门,连作三首催妆诗,一路“过关斩将”,让不少宾客赞不绝口。
他身旁几位傧相——也是他同僚,对此倒见惯不惊。比起蔺昭淮平日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