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都是小镇做题家,差距咋就那么大?
提前半年预订,说走就走的旅行会带来许多意外。倒不是钱的事,是不舒服······其实他活得如此拘谨,说到底不也是由于挣得太少,不敢突破规则吗?就是钱的事。
谢美蓝滔滔不绝地抱怨,沈琳想,男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大?谢美蓝对沈磊看样子积怨已久,而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听完后,她不动声色,循循善诱:“美蓝,我弟弟从小就不是一个敢闯敢拼的人,他也不爱钱。小时候我妈给俩零花钱,他能揣兜里一个月。不是他小气,是他想不起来。他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这不也是优点吗?”
谢美蓝道:“如果他孤家寡人,这当然是优点,对他自己来说是优点,活得不累,自在。问题是他结婚了,以后还要生孩子。”
沈琳道:“说句功利一点的话,他这样没有物欲,你家的钱不就都让你掌控、花在你身上吗?我记得有一次去你家,一斤一百块钱的进口车厘子,一盆,他一颗也没吃,全给咱俩吃了。他说他不爱吃,就是给你买的。妹妹,他能不爱吃吗?他那是舍不得吃啊。我要是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真心待我,多穷我都愿意跟着他呢。”
谢美蓝想起丈夫平时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心里一软,承认他的确时刻把她放心上。但她又觉得厌憎,一个大男人,连车厘子都舍不得吃,站在水果摊前反复徘徊、掂量、算计的样子,太难堪了。“舍不得”这三个字与男人不相宜,豪掷百金才是真男人。
“姐,如果我姐夫是沈磊这样的人,你真敢在四十平的出租屋里怀孕生娃吗?”
沈琳心想其实我也不敢,生大女儿时他们俩已经买房了,口中却说:“只要两人感情好,我是能接受的。物质不是最重要的。”
这话让谢美蓝心头火起,她看着沈琳手上大颗的钻戒,虽已到中年却无一丝皱纹的脸,淡蓝色纯羊绒毛衣,觉得这个大姑姐真装,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去过沈琳的家,见过她梳妆台上成套的LAMER。这样滋润的日子,不就是她男人在外打拼供出来的?LAMER谢美蓝当然也买得起,可如果是男人买来给她用的,岂不是更爽?大姑姐住自家产权的房子,开着五十万的宝马,养尊处优,却大谈物质不重要,太可恶了。她们这帮人不就是比她早来几年北京,吃了房价上涨的时代红利?否则今天也说不好谁比谁活得更狼狈。
谢美蓝这样想着,口气就不免带着轻蔑:“是吗?怪不得你没工作还敢生二胎。你们家人行事都是这种风格吗?”
这话真冲,直击沈琳的痛点,她脸噌地一下就热了起来:“没工作怎么就不能生二胎呢?”
“你们家全靠姐夫一个人撑着,万一他有点什么闪失,你们怎么办?”沈琳嘴硬:“我又不是永远不工作,等子轩大一点,我就会出去找工作呀。”
谢美蓝笑了一声:“你要找工作这件事,五年里我听了好多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没找到。真是奇了怪了。”
沈琳觉得这一趟真是自取其辱了。谢美蓝学历比她高,学校名头比她响,一直在大公司上班,怎么可能听她这个全职主妇训诫?是她托大了。两人低头不说话,尴尬使饭桌上方沉闷的空气僵硬成形。
沈琳买了单,两人走出饭馆,临走时沈琳对谢美蓝说:“美蓝,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知道,人活在世界上,一时的挣钱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稳定压倒一切。随着年纪的增加,绝大多数人挣钱的能力是下降的。生活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能永远走上坡路,眼光放长远一点。”
沈琳的声音诚恳,甚至带了点沉痛。她想起年轻的时候,父母也劝她考公务员、考教师资格证、考事业编······总之无论如何,谋一份稳定的工作。而当时的自己,也像谢美蓝一样,浑身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对稳定的、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不屑一顾。如今人到中年,才知道,父母正是一眼把自己的娃看透,看透他们像自己一样,终将露出废柴本色,才忧心忡忡,希望她们找个安乐窝,一个猛子扎进去生根发芽,避开人生的风雨直到地老天荒。而谢美蓝,别看她现在从事光鲜的金融业,“投资业务经理”大概率也将是她职业生涯的巅峰。职场容不下那么多的部门经理、总监、副总、总裁。绝大部分人,都将沦为战场的炮灰。
看着沈琳,谢美蓝有一瞬间为方才自己的无礼感到内疚,但随即又想,大姑姐无非是在说丈夫有户口,是公务员。不过她早看透,买不起房,集体户口和公务员工作就是鸡肋,而遥遥无期的集资房则是挂在驴面前的3D仿真胡萝卜。
谢美蓝道:“无能的人才一味追求稳定。”
两人不欢而散。沈琳回到家,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工作没找成,子轩又馋母乳,她也就半推半就继续喂上了。此时子轩吃着奶,一手揪着她的衣角,半吃半玩,眼珠乌溜溜地看着母亲。这娃可爱得令她心都要化了,为什么又本能地觉得,他的出生是个天大的错误?如果没有他,她就可以甩开膀子找工作了,根本不用让弟媳妇这样羞辱。
老那回到家,见她气鼓鼓地,问清楚后也觉得谢美蓝过分:“管天管地还管得着别人生二胎?太逗了。我觉得她那就是嫉妒,嫉妒你儿女双全。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