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虚无之争
宁敞把笛子装进袖口,目光如炬:“先来说说之前那些追杀你的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吧,我看他们都统一着暗纹深色披风,行动迅疾,像是训练有素的,应该是听命于某个组织。” 江枫也觉得是时候让宁敞知道师傅和神秘组织的渊源了,凝神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你的预感很准,其实那伙神秘人不是空穴来风。师傅穷极一生,一直在经营着名为摆渡的生意,我不知他这样做的缘由,可能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导致我有此想法是因为一日我无意中窃听到了师傅和一个老者的谈话,当时我站在门外,看不真切那老者的模样,只见他披着一个暗色斗篷,周身泛着凛冽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他说的话毫无感情色彩。 我原以为那是来寻仇的师傅得罪了的某位仇家,可后来从他们的谈话中,二人回忆了当年事,我才知道那名老者和师傅师从同宗。 曾经是可生死相付的知己,可为了争夺师门宝座和灵力,不惜刀剑相向,后来也渐行渐远。 后来我刚听到一些师尊之死、虚无主义之类的词,二人就争辩起来,最后动起手来,我见形势不太妙就先退避了。” “所以你怀疑神秘人是听命于那位老者?”宁敞展开了合理猜测。 “这么多年,师傅一直对师尊的死耿耿于怀,我想也许是在门派争斗中师傅虽然不是有心,却间接导致了师尊之死,所以陷入自责和忏悔,开始思考人生的终极意义,故而陷入了某种执念,想要凭一己之力扭转世上难言的遗憾。 而那个老者也因为师尊的死和师傅嫌隙更深,想要报复师傅,所以暗中培养人手,建立组织,处处针对阻挠师傅的生意。”江枫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宁敞仔细一想,觉得有些矛盾:“有这种可能。虽然你师傅和那个老者势同水火,但是两人师出同门,都得师尊栽培教导,对师尊有很深的情谊,无论是谁导致师尊成为门派斗争的牺牲品,另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但是虚无主义之争辩又从何解释?这会不会才是那个老者成立神秘组织的真正原因,而师尊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索。” 江枫还从未想过这一点,经宁敞这么一说,恍然大悟:“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要知道,我师傅那个人为人极其执拗,且不知变通,平日也喜欢谈经论道,想必他和老者的积怨也体现在两人哲学理念不同。 虚无主义之说实则是信仰人生荒诞无意义论,顺其自然,不施外力,你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听天由命,算是一种消极的无为思想吧。” “那你师傅是持哪方的观点?如果他企图凭自身力量化解憾事的话,应该是反方吧。”宁敞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她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揭开神秘组织面目的一个突破点。 江枫点了点头:“没错。师傅这一生都在践行他的学术观点,也就是反虚无主义论。与其说是践行,不如说是探寻更为精准。 他通过介入影响一段段真实的人生,去感受真实,验证自己的观点,也试图通过外力作用于客观,去抵抗残酷的天命,去追求一份完满。 相反,那名老者是持虚无主义观的,他消极地听信天命,也认为哪怕是灵力也不可能冲击命运,那简直愚不可及。 老者坚定地认为天地万物都是循环造化,自然使然,人应该做的是顺势而为,妄图平添外力改变既定的因果只会适得其反。 二人从年少到暮年,围绕这一命题的争辩从未休止,且愈演愈烈。为了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他们不惜堵上自己的性命。” 宁敞有些叹服,自己的认知着实有些浅陋,她不知道,原来人生终极意义的学术论辩对于一个人会如此的重要,神圣到可以用生命去守护和捍卫。 她开始分不清什么是执念,什么是信仰。 只是从内心深处发觉,自己囿于私心杂念实在有些格局狭小了。 震撼片刻后,她说:“所以迷雾渐渐被拨开,现在原因已经很明朗了。你师傅反虚无主义所以置身现实,从事摆渡生意,修补各种遗憾,而那位老者坚信虚无主义,自然会破坏你师傅的生意,以此维护天地自然秩序。” 江枫没有想到自己多年来苦思不解的难题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宁敞精辟道出,他越来越相信翡翠玉笛没有选错主人了。 宁敞的确有异于常人的独特感知力,无论是对自然生灵,还是思绪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