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野犬
经扇了他一巴掌。
可能谢云洲本就没什么力气可言,倒是不重,自然也不疼,但常言道“打人不打脸”,在他们北燕,打人脸是很羞辱别人的行为,何况薛刃活到现在,就没学过忍气吞声,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跳起来一拳砸过去了,敢打他脸,他非得把这人牙都打碎了。
但最终他也只是应激地咬牙捏了下拳头,眼神狠厉地看向谢云洲,而后又硬生生忍下了那股直冲上头的怒气,闭了闭眼,安静地跪在原地。
谢云洲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眼前的少年腰背挺直地跪着,身段很好,颈项微弯低头以示驯顺,但身上仍有无法掩饰的锋芒,似乎一碰就会扎破手。
这是一把危险的剑刃,也注定是很难驯服的剑刃。
“第二次了。”谢云洲再一次点在他的眼睑上,“不过你马上能克制自己,就目前来说已尚令人满意。”
薛刃面上已恢复平静,但不代表他心里就能平静,他实在是做不到刚被打了脸还要向打他的人认错,还有没有天理了!
当然,他现在也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觉得不平?”谢云洲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轻笑道,“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平之事,比如现在,你我之间的身份就昭示了其中的不平,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而你,唯有顺从。”
谢云洲顿了一下,又说:“我之前说过,既然要做我的剑刃,就不要后悔,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现在还没到京城,你要是后悔,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放你离开。”
薛刃直到此时才彻底平复了心绪冷静下来,这世上不平之事诸多,需要忍耐的事也诸多,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有继续走下去。
“属下明白。”薛刃道,“属下答应主上会好好学做一把剑刃,不会后悔。”
谢云洲点头,问他:“那我前面为什么打你?”
薛刃稍作思索便说:“其一,属下应当要明白主上真正的意思,前面主上话中意思并非真如其是,是属下没有仔细想;其二,不管主上是否真是那个意思,属下也不应该对主上无礼,无论窥视还是明视,皆是冒犯。”
谢云洲的笑意柔和了不少,道:“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孩儿。”
薛刃:“……”
早晨下过一点雨,这会儿风又大了,天也阴沉沉的,薛含拿了夕食回来,喊谢云洲回屋去。
谢云洲自己推着轮椅回去了,没说让薛刃起来,薛含往跪在地上的薛刃看了又看,也没敢多说,薛刃看他一眼,又规矩地低头跪着。
薛含拿的饭菜一直都是三个人吃的,但这回谢云洲和他吃过后就让他收了,他忍不住往外一瞥,说道:“主上,小孩儿还在长身体呢,您罚他跪着也就算了,倒也不必罚他不吃饭啊。”
谢云洲掀起眼皮淡淡地说:“放心,少吃一顿饿不死。”
薛含:“……”
入夜以后风更大了,睡前还落了点雨,谢云洲看完太子寄给他的书信,又写了一封回信,还看了会儿书,直到要睡下了,才同薛含说道:“要是后半夜又下雨了就让他起来。”
薛含忙问道:“那要是没下雨呢?”
谢云洲放下手中的书,说:“那就别管他。”
“主上,这小孩儿野惯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啊,跪这么长时间要跪坏的!”薛含不解道,“他到底怎么惹了您了?”
谢云洲吩咐薛含把灯熄了,道:“罚就要罚怕了,不然他下次还敢。”
屋外薛刃依旧直挺挺地跪着,看到屋里烛火熄了,他就知道谢云洲今夜都不打算让他起来了。
他本就没穿厚衣服,到了驿馆后又与薛含练了会儿武,身上有汗,就穿了件单衣,冷风把汗吹干了就凉飕飕的,但北燕秋冬比这儿更冷,他倒也能挺住。
只是他从没跪过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知道罚跪原来这么折磨人,两个多时辰下来,两只膝盖酸胀不已,细微调整一下重心都是一阵剧痛,他后来动都不敢动了,真的痛麻了反倒更好受,一想到离天亮还有差不多四个时辰,他心里莫名地还涌上了一丝绝望。
寂夜之中只余呼呼风声,衣服被小雨淋湿了,贴在身上有些难受,左右无事可做,薛刃想了很多事,不想事干忍着更加折磨。
今天谢云洲的话提醒了他,遇到谢云洲时,他本就穷途末路,跟谢云洲回大梁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能后悔。
这段时日,他虽谈不上后悔,但也没有真的在心里去想怎么把这件事做好,去学着忍耐,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谋定而后动。
他从未屈居于人下过,所以一时无法真正把谢云洲当作自己的主上,可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的,他是为了避敌,为了谋划将来,只是给谢云洲做剑刃而已,不算难事。
而且谢云洲除了性子不好,对他……也还不错?
最主要的是,谢云洲这个人对他有用,他应该好好利用谢云洲的优势。
他忽然又想起了谢云洲在病中时的样子,谢云洲双腿残废,体弱多病,恐命不久矣,他想,或许谢云洲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忍耐,忍下了心上的的痛苦,忍下了那些求死之念,装得沉着冷静,游刃有余,在棋盘上搅弄风云,甚至谢云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