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头
是零碎记忆中的那些人,每一张脸,都对得上。
他们已经到了。
就昏去一小会儿的功夫,一睁眼,人已在眼前。
毫无让人准备的机会。
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快?
花黎忍着发寒发颤的身体,低着头,死死的咬着牙。
她知道,对面那些人里,那个青衫书生打扮之人此刻正在看她……
她知道他是谁,对方穿的最为简单,如同一个文士书生,却是这群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人
他为什么偏偏看她?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好冷……好痛……
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花黎埋着脑袋,狠狠地掐了掐手指,指甲掐进了肉里,痛楚瞬间让意识清晰了些,她冷得发颤,旁边的阿杏见此,赶紧又紧了紧她身上的毛毯。
花黎死命的掐着手,不停的在心中念着冷静这两个字,让堵塞模糊混乱的思绪恢复如常。
他看她,不一定如她所想那样。
情况不一定有那么糟。
她做着心理建设,在那股如毒蛇一样的视线中,试图稳定此刻心理和身体上双重糟糕的状态。
之前跟着葛青峰到花家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干净了,他们只知道有个跟在葛青峰身边的花阳,值得他们稍稍在意的也只有这个与葛青峰关系很好的花阳。
逻辑上,或许他们只需要问出葛青峰的行踪,顺利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不需要在意其他人。
这些人,不一定认得出她。
不然,她的母亲和兄长为何单独把她送走。
仲伯在青衫书生转移的视线下,却忙得团团转。
他此刻因为花黎的身体状况有些着急。
或许是没有察觉到来的这群人的不一般,也察觉不到他们身上带来的危险气息,或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手中之事,总之,他听到动静,却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只不停的点着有些潮湿而不容易点燃的干柴。
女郎的身体状况太过糟糕,略微淋了一点雨,便又开始发起了寒,身子冷的跟冰一样。
那个姓葛的说过,若出现这种情况,必须赶紧让其暖起来。
青衫书生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得像朵鲜艳娇艳却有毒的花朵一般。
再次抬起眼睛的花黎看见那青衫书生仍然在看她。
她看到了对方的那道带着戏谑的笑容,心脏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恰恰与她所想相反,他知道她是谁了。
花黎身体又冷又僵,脑袋骤然清醒了过来,却再次头痛欲裂,眼前差点又要一黑。
她抓了抓毛毯,不由看向手中不停动作的仲伯,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仲伯却恰好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在身后视线长时间的注视下,他终于感觉到那让人有些不自在视线。回头一看,却只看到一个书生盯着他。
跟前的火骤然而起,他又赶紧回了头,快速添柴煽风。
仲伯确实不怎么在意,花家姐弟被劫持的那日他恰好不在,没有见到那一幕,也没有见到被葛青峰杀的那些人。所以他即使听从家中郎君的话出门避祸,有没有太过将所谓的灾难之说放在心上。作为一个落魄寒门家中普通老奴,他意识不到这种情况有到底有多么严重,也看不出那个像个文秀书生的青衫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觉得他身后带刀之人有些多。
不过这世道本来就乱,也就是他们这种落魄的庶族,寻常有点家世的,不带一大堆随从部曲,哪里敢出远门。
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当年从都城回到族地,匪徒流民什么的,遇到不止一次,如今这时候,人命本来就不怎么值钱。
君不见当年的花家,虽是庶族,也算人口繁多,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自认还算见过世面的仲伯,虽然心里也有点对那些腰上带着弯刀之人有些发怵,但确实还算镇定。
看到走在前面的青衫书生,秀气斯文的模样,便更不怕了。
她看见仲伯终于点燃了火,撑着老腰起身,看着身后那群人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出门,这般气派。”竟是把那青衫书生当成世家公子,身后之人都当成随行之人。
随后,他转过头来,看向花黎,那张满是斑点与皱纹,像枯树皮一样的老脸脸颊两边往上一拉,便笑得像朵菊花一样的对她道:“女郎不怕,火已经点好了,马上就不冷了……”
说完又往怀里掏了掏。
“我这还有两个果子,刚刚路上摘的,完全熟透了,甜着哩,等喝完药就吃,药就不苦啦!等离开关帝庙,到了附近城镇,我再去给女郎买糖……”
听到这话,一旁走到边上刚刚拿出药炉的阿杏还噗嗤笑了笑。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拿药炉和吃的过来,没见女郎醒了吗……”
话还未说完,便听身后一声怪异的轻笑,同时还有一声好似已经用尽力气,却轻的几乎听不见的:“仲伯!”
随后,她就看见自家乖巧的小女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