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 夜里少眠,今夜随驾东宫服散,当然更睡不。此刻人站偏殿窗边,仰头看头上的一轮明月。 她知道,必然又思念豫州故土。 但人入南朝,想要回返故土,岂是那么容易的。 脚步声踩青砖,无声无息的走出几步,她身上沾染椒房殿里的浓郁熏香,窗边的郎君很快敏锐回头。看见是她,锐利视线温和下来,回身几步,姿态端雅地坐回书案边。 但她今夜抱足坏心思而来。 说不到两句,密实裹肩头的外氅衣毫不地脱下,露出里头薄薄遮掩不住什么的纱衣,看对原本清幽冷静的目光瞬间偏移开,原本清浅平稳的呼吸乱。 她跪坐身前,用这些年学到的柔媚手段,缓缓依偎过去,仰头望向,“郎君今夜受召入东宫……是跟随殿下服散?” 她如今知道。药性猛烈,四处疾走散,固然以发散药,避免损伤身体,但是对于正当盛年的郎君来说,药发散四肢百骸……春潮涌动。 她近的身,柔滑如水的大袖拂过她脸颊,她的手按膝上。 柔夷并未用,只是虚虚按,只需拂袖以把她挥去地上。但她知道,对她心怀愧疚,她前,从来动不手。 纤纤指节拂过膝盖,不经地往上,拨动琴弦似的撩拨。 清贵的江左皎月……原来只需轻轻一撩拨,动春心。 “殿里那位睡沉。”她漫不经心问,“郎君要阿般服侍一场?” 前的修长手指攥紧。 “阿般,不必如此。”嗓音失往常的清亮,隐忍到近乎喑哑。“深夜来见我事?若无事……你还是回去。免得别人察觉。” “来见荀令君,自然是有事的。”她嗤笑,“关于北伐之争,近日听来许多消息,荀令君听好。” 口吻疏离地称呼的官职,姿态却柔顺地伏膝上,随地说起朝廷动向,脸颊枕柔滑的布料,温暖的鼻息一阵阵地吹拂腿上。 头顶上方的呼吸变。坐的人渐渐地出不声,露出强隐忍的神色。 她若无其事地起身,“说完。我走。” 嘴里说“走”,一个站,一个坐,视线于半空中交缠,她盯对的郎君,却又缓缓俯身,鼻尖逐渐靠近,直到两人呼吸相闻。 此刻的神如幽暗夜空,看似平静的海底旋起千尺旋涡,始终不出声,不后退。 看要唇齿交接,闭上。她却轻笑声,“郎君此刻想什么?” 起身头不回地走。 ———— 阮朝汐黎明前夕最浓重的夜色里醒来。 这一觉睡得久,梦中的景象感觉异常清晰,温暖的鼻息仿佛吹拂脸颊。 梦里的她,对……怎会有如此复杂激烈的情绪。 目光背后追随,却又当把人推开。 爱恨交织,情绪浓烈如深海旋涡。 她自小心绪内敛,哪怕两次深夜出奔,哪怕当初和十二郎夜色下拥吻,坞门下诀别,小院里被一张白熊皮笼、黑暗处里破界限的肆深吻…… 情绪波动起伏,哭过,笑过,却始终不曾有过梦里那般,激烈动荡如千尺旋涡。 过于激烈的情绪,大起大落,爱憎过于分明,仿佛一把伤人伤的双刃剑,握剑之人不愿再用,早已抛掷于红尘轮回中。 阮朝汐躺黑暗的卧床里。今夜的梦境开启不得的东西,撕碎的舆图顺纹路四处拼接,断裂处拼上最后一片。 宗族蒙难,追随南渡,献太子,绝望逃亡,抓捕逼迫,星夜大湖,东宫宠妃…… 如此真实的情绪和人生,历历目,和世微妙对应,怎么能是梦境。 莫非是如佛家所说的,自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前世轮回?! 仿佛一道惊雷闪过天幕,心弦剧烈颤动。阮朝汐黑暗里抬手,缓缓抚过自滚烫不退的脸颊。 久违的激烈情绪从心底涌起。鼻息滚热,胸膛起伏,止不住的战栗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