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
村里有去镇上的牛车,卯时就会在村口老槐树下候着,只要花上两文钱,就能坐个来回。
赶车的也是林氏族人,三十来岁,叫林冬,跟林三柱他们隔了好几房,算是远房堂兄弟了。
乡下人,买油买盐的几个活钱,全靠卖些鸡蛋和地里的产出得来,是以,除了下雨下雪,村里基本每日都有往镇上去的人。
今日林三柱出门早,到了村口时,牛车上也才四五个人坐着。
林冬正在给牛喂水,许是天太冷的缘故,这几日老牛胃口不大好,给它喂些盐巴水,好长长它的食量。
见林三柱过来,林冬笑着招呼,“三柱哥去镇上啊?”
“对啊,上镇上看看去。”
林三柱边说边摸了摸厚实的牛背,眼里自是说不出的羡慕,这可是农忙能下地干活,农闲又能挣银钱的宝贝。
要是他家也能有这么一头牛,挣不挣银子的两说,最起码家里那十几亩水田,就不用一大家子辛苦抡锄头挖了。
可惜一头水牛至少十两银子往上,林三柱觉得,自家怕是这辈子都难买上一头。
所以羡慕也没用,眼下自己还是把砚台的事先解决了才是正经。
这样想着,林三柱也没耽搁,和林冬挥手告辞后,就继续赶路了。
牛车上,林全河跟张氏坐在挡风板的后头,大冷天的,夫妻俩都用厚布巾捂住了口鼻,也正因为如此,刚刚林三柱从他俩身边经过时,才没认出大堂哥和大堂嫂来。
不过,林全河也没想着与林三柱打招呼,既然人家没认出自己,那他干脆就当作没看见好了。
本来他们长房和二叔一家也不亲近,而自己跟这个堂弟更是关系寻常,每次碰面时,除了问上一句你吃了没,或者你去哪儿,别的就不知道说啥了,所以,有什么意思啊。
可以说,自分家之后,林大贵和林金财,除了一些面上的必须往来,其他时候,都是各过各的居多。
加上这几年两家家境差距加大,有银钱的则担心对方上门借钱借粮,没银钱的又不想让长房小瞧,自然走动的就更加少了。
至于少到哪种程度呢,用族里人的话说,那就是两家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与隔壁邻居来的亲近。
“相公,你说他这么早去镇上做啥?”担心同车的人听到,张氏特地压低了说话声音。
林全河摇头,他怎么会知道人家去干啥。
要说,他这个小堂弟可是出了名的懒惰,每天基本过了辰时,才能看到他出门,这也是柿子熟的那会儿,只看到大柱和二柱挑着去镇上卖的原因。
所以起这么早,会是干啥呢?
想起小儿子前日从族学回来时说的话,林全河心里嘀咕,三柱不会是去镇上做什么挣钱的营生吧。
否则也解释不通,突然给狗子又是买书又是买笔墨的事。
一旁的张氏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正准备和相公说一说心中猜想,却听对面的柳婶子笑道:“你们家林老三倒是挺节省,你看,大冷天的,宁愿顶着风赶路,也舍不得花上一文坐牛车。”
张氏笑笑,没有接话,心里却翻着白眼,什么叫你们家林老三,哼,跟他们家有啥关系,自家跟二叔他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分家了好吧。
而一旁的林全河听了柳婶子的话后,心里的想法已有了改变,一个连一文钱车费都舍不得掏的人,怎么可能有挣钱的营生在做,自己怕是想多了。
林三柱自是不知牛车上的谈话,上了官道后,就快步往镇上走去。
等到辰时正,人已到了横溪镇,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林三柱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响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个铜板,林三柱决定先去买个馒头吃吃,总要吃饱了,待会儿才有抢喜钱的力气。
去的还是上回买馒头的那家铺面,林三柱掏出一枚铜板,向店家买了两个粗面馒头,几大口吃掉一个后,就把另一个塞到了衣襟里。
也不知今日有哪些人家办喜事,林三柱准备四处逛一逛,以先前的经验,有鞭炮声响的地方,自己找过去肯定错不了。
这样想着,林三柱便从昌平街开始,一路往东走,到了有弄堂的地方,就会进去走上一段,弄堂里头是连片的小宅子,林三柱一间间走过去,想从一扇扇院门上,找出有家有喜事的人家。
只是一连走了七八条弄堂,已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没看到一家张灯结彩的。
且来往的路人还一个劲的往他这边瞧,这是把他当贼人防了吧。
林三柱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笑。
他是有多傻,才会眼巴巴盼着别人往外撒的喜钱。
他想起小时候他爹讲的一个故事,说有个农人在地里锄草,结果有只慌不择路的兔子撞到了他的锄头上,死了,这下白得了一只肥美的兔子,农人高兴的不行。于是,第二日就早早去了地里,他把锄头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准备让野兔再撞上来一次,结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白捡兔子的美事再也没出现过,而地里的稻谷,却因为农人的不打理,欠了收。
所以,此时此刻,自己不就是那个因为一次意外所得,而天天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