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冬日的太阳起的迟。

苏小慵出发的早。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她很是不舍，但爷爷在病恙中几番催促，她实在于心不忍。

李莲花一路送到十里外。

倒是关河梦很是不耐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李神医，留步。”

李莲花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情绪，像早晨的雾笼着，看不见前路和光明。所以他只是瞥了关河梦一眼，没有答话。

苏小慵道：“李大哥，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年初一我就回来。不，吃完年夜饭我就回来——”

李莲花看着她，道：“那也还有一个多月呢。”

苏小慵挽着他的手臂，“那，腊八过了我就回来！”

关河梦忙道：“过了腊八才是年。按照以往的惯例，小年夜时，一家人同游金陵湖，再到除夕一同守岁，再是春节祭祖、元宵灯会。爷爷的心愿就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开开心心过个年。你久不在金陵，大半年才回家一次，难道这次也要如此匆忙，全然不顾爷爷他老人家心伤吗？”

见苏小慵神色黯然，李莲花拍拍她的手，“你先回家，好好过年。”

苏小慵嘟囔一声，“那你怎么办？”

李莲花眸底一滞，眼睛飘向别处，“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

“不如，你还是跟方小宝回家过年吧！”苏小慵兀自说道，“我听说，何女侠好像已经有了发展对象！反正李大哥又不是到处留情的登徒子！哪怕是被别的姑娘记挂，李大哥也是只记挂我的！”她的神色又突然开朗起来，“李大哥，你去吧。等过了年，我就去天机山庄找你！”

李莲花脸色一暗，把背上的包袱重重地放到苏小慵手里，“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了。回头还要给小宝做早饭。他天还没亮就去林子里练功了，我这做师傅的可不能亏待了他！”

苏小慵没懂的事，关河梦懂了，他终于堆出一堆笑意，“李神医，请！”

——

回到莲花楼，天已大亮。

方小宝还没回来。偌大的莲花楼在西风中独立。

李莲花摘了把蔬菜，草草地喂了狐狸精。

狐狸精吃完，一溜烟儿跑进树林，不知是去玩耍还是去刨藏起来的肉骨头。

做早饭的时候，李莲花连打好几个哈欠。冬日的太阳晒得他懒洋洋的。他把一切归咎于起的太早。

李莲花干脆把锅铲一扔，上楼睡觉。

方小宝的回来，见他没什么精气神地躺在床上，一度以为他是旧疾复发。

“李莲花！”方小宝紧张地去摸他的额头。

李莲花抓住他的手，没有睁眼，“聒噪。活着呢！”

“我当然知道你活着！”方小宝走到桌边，倒杯茶压压惊，“谁还能比苏小慵聒噪？不是说好了做饭吗？这都中午了，你怎么还躺着？”

“累。”李莲花说了一个字，转身继续睡觉。

“苏小慵终于走了！”方小宝显得很高兴，“咱们去城里吃顿好的，再启程去天机山庄！”

“我不去。”

“啥？”方小宝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不是答应过吗？我都跟我娘和小姨说了！特别是小姨，开心的不得了。我娘还说了，预备了独立的院落，以后天机山庄就是你的家！”

李莲花睁开眼，眼中没有睡意，“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苏小慵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

“我说了什么？”李莲花白他一眼。

方小宝想了想，他只是反问，确实什么都没说。

“老狐狸！”方小宝哼一声，道，“你现在答应也不迟。反正苏小慵已经走了，你也没有别的去处。过年啊！你总不会真的打算一个人在这里吹西北风，等苏小慵回来吧？”

——

百无聊奈的时间很快到了日暮。

李莲花躺在床上，看着最后的一抹余辉退到窗外，冬夜的凄冷占据了整个房间，也敲击着他的心房。

方小宝说练功消耗太大，要去城里打打牙祭。

苏小慵已经走了五个时辰。

四周，静的出奇。

李莲花突然回想起第一次醒来的时候。

苏小慵声音清甜，“中元节放河灯，除了祭祖、为亡魂超度，还可以为生者祈福！我为李大哥放灯祈福怎么呢？”

看见他醒来，她又泪如泉涌，“李大哥！”

黑暗中，李莲花轻声一叹。

过去十年，他从未在意过这样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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