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犯险(下)
> 只是……马厩?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指尖蹭了蹭手腕上缚着的麻绳。 马厩那里有剁草料的铡刀,喂马的那小伙儿,总是习惯用完不落刀,我记得为这事冯远辰数落过他好多次。 如果今晚那铡刀依然没落下,我过去,就可以将这麻绳一下割开了! 已经走到马厩附近了,马匹的喷鼻声时而传来。 又看了眼身旁紧咬下唇眸中却无比坚毅的语荼,心下一横,不再有一丝犹豫,拔腿就往右边奔去。 依着微弱的月光,一眼望见那依旧没有合下的铡刀。我跳上高台背对铡刀蹲下,反手抬起,指头探寻着确定了刀刃位置,便将麻绳划上刀刃。 “楚霜——楚霜!” 这是大半年来,语荼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可她呼唤的声音却尖细而凄厉,充满了恐惧。 我回头看去,她正在向这边跑来。而且她这样一喊,估计所有人都听见了。 剁草料的铡刀,是真的钝,割了好几下麻绳还没断。我着了急,又将双臂抬高了点,更使了些劲。然后,麻绳是断了,我的左掌外侧也被割了一道口子。 这什么刃啊割肉这么快。 眼看着语荼越来越近,来不及挑马了,随手拽到最靠边的这匹马的缰绳,牵出来就踩蹬跨马,马鞭都没带,只好双腿一夹马腹,驱着马飞奔了出去。 语荼堪堪停住奔跑的脚步,又向我撵来,却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我不忍再看她,转回头来继续抖缰绳。 沿途的房子好些亮起了灯,还好我就要冲出隘口了。 === 好在,顾瑞他们没人骑马来抓我。 我到延兴门时,城门未开。守门士兵见我奔马而来,居然出动了近十人来拦我。 “什么人!下马!” “我要入宫!” “入什么宫,还要过三刻才开城门!” 我牵马走近,没好气地大声道:“开城门,我要入宫求见恒王!” “你怕不是疯子吧,再喧闹给你抓起来!” “叫你们管事的来,我现在就要进城!” 这时,一个军官服制的人自台阶而下,斜着眼剜我,“什么人在此喧闹?” 呵,居然是上次和言心一起进城时那个曾经被徐乾清教训过的家伙。 方才领头的士兵向他耳语几句,只听他一声冷笑:“世道不好,疯子不少,再闹就交京兆府。”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回走。 “将军慢着!”我喊住他,“我名叫路楚霜,将军只管派人去大兴宫通报一声,就知我到底是不是疯子了。” 他狐疑地回头看了我片刻,然后对旁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跑了回去,没一会儿,取了卷轴来。那家伙打开卷轴,目光在我和卷轴间来回,神色越来越凝重。 “先请进屋喝口茶,末将这就派人去大兴宫。”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也朝他冷笑一声,随他进了边门。 屋里亮了不少,他又瞥了眼我,迟疑道:“你不是……你是不是那日随徐府千金入城的婢女?” 呵,这人记性还怪好的。 我点头:“是啊,牢将军还记得。那日将军拦住我们我两名男仆不让进城,可是害得林夫人好一番功夫呢。” 他满不在乎:“当日我就看出你们不是普通奴仆。” 一个士兵上了茶,我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捧着杯子呷了口茶。 没想到,只过了一炷香,便有内监来报:“恒王接路姑娘入宫,车辇已在城门里候着了。” 我翻着眼皮又看了眼那家伙,他脸上讪色泛起,对外嚷道:“开城门!” === 进入大兴宫时,天已微亮了。 一踏入宫门,我便如突然落水一般,口鼻都难以呼吸。这样的滞重感,让我几乎忍不住要跳车落荒而逃。 我乘的双马车辇一路上畅行无阻,我掀开窗帘向外看,宫中各处都是正在做洒扫的宫人,不少人都对我这架出现得不合时宜的车辇纷纷侧目。 突然一阵心慌得不行。皇宫里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就连上茅房都有宫女在一旁伺候。 越想越憋闷得慌。 下了车,才发现居然是长生殿。 而卫珣,居然立在门口。 “呵呵,”我本想报以一个得体的微笑,可声音出口却成了嘲讽的调调,“恒王殿下,如此礼遇民女可担待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