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一次是上一世得知自己被背叛之后,以烧灵魄之法,明知以卵击石,也要和贺云澜决一死战。 一次就是这次取弑神血弩。血弩想吞噬她,那就和她的灵魄一起燃烧。 勇气一旦燃起,就好似火种,一星便燎原。 没试过,怎么知道她不比贺云澜强?就算退一万步,她绝不会比前世的自己更弱。 即便世界的进程不会有丝毫改变,她还能改变她自己。 拿不起天阶法宝拿地阶,拿不起地阶拿玄阶,只要她一日还活着,就绝不熄灭对抗的斗志。 哪怕一生一世她只能往前多走一步,循环十次,她便烧它十次,循环百次,便烧它百次。 死去重来,春风吹又生。 冷柔危体验过最痛的滋味就是死,此时灵魄上烧灼的煎熬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琉璃翎羽的灵力倾泻而下,她身上的火光猛然炽烈! 残魂在火光里大笑着升腾,它在上空盘旋着,“好啊,好啊!有血性,有谋算,又有那么一点儿天时地利的运气。这血弩交给你,本尊没有遗憾。” 冷柔危身上的火光散去,骤然吹起一阵清凉的风,抚慰她灵魄灼烧的痛楚。她回头看见了落在肩上的琉璃翎羽。 残魂的魂身渐渐化作影子向四面八方消散,它的声音回旋着,久久不绝, “往后若是失了今日这番勇气,就是你的死期。” “轰”地一声,偌大的棋行阵法坍塌破碎,树木土石化作虚无,随煞气风暴飞卷消逝。 最后只剩下一座孤坟,大理石碑高逾百丈,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碑文,记录着魔神到处征战杀伐的生平。 落笔的“渊”字正是上古第一位魔神的名字。 冷柔危拔下染了血的发簪,插在碑前,算是祭奠。 起身时,疾风骤起,魔息加身。这是每个进入魔神遗冢中的魔族后人,在三百岁成人这一日都会有的仪式,它代表了前辈们的认可。 为冷柔危加冕的,正是魔神本魂。 归衍阵位于诸坟之首,这么大的一个阵法破了,依托其他坟冢而生的秘境都呈现出臣服之势,攻击和幻象全部静止。 在境中苦苦鏖战的贺云澜和冷景宸一下子失去了头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同的墓碑纷纷朝向遗冢正中心的魔神遗碑,像是朝拜,又像是在默哀。 自冷柔危走后就一直在找她的桑玦终于重新看到了她,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他唤了冷柔危一声,她并没有听见。 至圣至邪的一幕正在缓慢发生。 圣是因为古今的传承与接续,邪是因为煞气和血气的涌动。 魔息加身的冷柔危墨发倒飞,赤色华服上印上斑斑点点暗色的血迹,随风而动,她转过身时,恍若地狱走出的修罗,秾艳锋利。 桑玦看到她一双雾灰色的眼瞳,比从前更加冷冽无情,他的心忽地一沉。 冷柔危像是没有看到桑玦,握着弑神血弩与他错身而过。 “阿姐。”桑玦拉住了她的衣袖。 冷柔危扯回了衣袖,冷冷回眸,“你再叫本宫阿姐,本宫就第一个拿你试箭。” 她扬起了手中的血弩,箭簇闪着寒光。 桑玦看着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眼神里是再也掩饰不了的怨,甚至是委屈。 冷柔危此前捕捉到的那些错觉,此刻都明明白白地在她眼前摊开。 桑玦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握住了她尖锐的箭簇,抵在手心,拉到胸口。 这一幕何曾相似,就如那时在坍塌的岩洞中,桑玦握着她的手按下那枚金簪。 他像是气笑,又像是赌气,“好啊。你尽可以拿我试箭。反正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把什么放在心上。说过的话,见过的人,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你不要以为本宫不敢。”冷柔危逼近半步,与他目光相抵,陡然厉声。 桑玦眼尾潮红地看着她,自嘲地笑道:“今天杀我一次又能怎样呢?也不过是把我再扔掉一次罢了。” 冷柔危一把扯住他脖颈上的约拍,迫使他低下身与她平视,冰冷的箭矢抵着他的下巴。 她雾灰的眼瞳亦染了血色,压低的声音带着哑怒,“幻境已经破了,你看看清楚本宫到底是谁。” 这一声质问不止在问眼前的人,像是隔着一世的生死,在不甘地逼问那个曾经竟然敢如此待她的贺云澜。 自她知道真相后已经在心中逼问了千万遍。 她这一生到底哪里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