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不知不觉间,祁巍已在边境驻守了三个月。从冬至前去,到花开时,他都没有回过鹿城,倒是薛盛曾回来述职。 薛盛得知李晚月隐藏的身份后并未震惊,而是淡然地接受这一切,就好像他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意外。 也是,薛家的嫡子怎会平庸。 学了诸多治理之法后,对许多事情李晚月看得更加透彻,也更加清晰。可难的不是法子,而是难在这双眸子如何能洞察人心。 故而她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 不过祁鸿却不担心,总是告诉李晚月:“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人心难测,这洞察人心的本事哪能一蹴而就,你还有的学呢。” 李晚月听后点头称是,可当她看到祁鸿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骨,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但堆积在案桌上的公文容不得她想东想西。 开春后,边境骚乱频发,隐隐已有控制不住的迹象。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北蛮对塞北发起了攻击,两方交战数日,打得不可开交。 也就是这时,祁巍的信断了。 刀枪无眼,战场不讲人情,士兵们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拿起武器捍卫身后的亲人。祁巍作为军中统领,自是身先士卒,带头骑上战马击退敌人。 在祁巍的带领下,将士们士气高涨,激昂的战鼓下敌人节节败退,为塞北赢得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李晚月听完从边境传来的捷报,很是为他们高兴,对这场战事信心十足。 她相信不久之后,祁巍便能凯旋而归。 可事与愿违总是来得很巧,战事渐渐趋于白热化,先前退去的北蛮卷土重来,似乎西凉也参与其中,想要借此分一杯羹。 塞北可谓是两面夹击,情形十分不妙。 议政殿中,信使汇报完最新战况,他有些好奇地悄悄打量坐在正首的李晚月。方才提及祁将军深入敌营受了点轻伤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新任君主脸色微变,变得阴沉了许多。 良久后,信使才听到李晚月发话:“下去吧。” 在听到祁巍受伤的刹那,李晚月一颗心像是被提起来似的,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直到听见他并无大碍且平安回营后担忧的心才慢慢回落。 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需得冷静对待战事,带兵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在塞北,最不能慌乱的人就是她。 信使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呈上一封十分厚重的信,“还有一封信,祁将军让属下务必带给您。” 无法传信的时日里,祁巍只好将思慕之情写下,久而久之便积累了许多,也因此这封信比之前任何一封都要厚实。 “快呈上。”李晚月从信使手中接过。 待回到内院,身旁又无人侍奉时,她才拆开信封仔细阅读。 前几张字迹端正,应是开战前所写的,可越往后看,字迹越是潦草,那时祁巍已腾不开功夫,思念之情只能草草写下。 李晚月翻看着,直至最后一张。 [见字如晤,吾爱小晚亲启: 出征已有数月,冬去春来,不曾想此行竟如此之久。欣闻你任君主之位,我心中亦是万分高兴,来不及当面与你道声恭喜,可叹可惜! 如今战事纷乱,前有恶狼后有虎,险情难测。我知你身负重任,定是日夜忧虑,然你身弱,倘若察觉不适,务必放下要务休憩片刻,保重身体,莫要熬出病症。 写此信时乃击退敌人后的深夜,夜空暗淡无星,万里沙场寂静无声,可我好似听见你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为我指引着归家的方向。 我知是思念过深作祟,可仍旧朝南遥望,恨不能立时飞至你身侧,你我相拥而眠,互诉衷肠,千言万语话相思。 不知不觉,天光渐起,万丈金光落于雪山之巅,难得一见的日照金山之景竟出现在我眼前,薛盛等人纷纷向雪山娘娘许愿,所愿不过亲人安康、天下太平,我亦如此。然在愿尾多加一笔,希望雪山娘娘能保佑小晚笑靥常在、万世顺遂。 今朝别离,不知归期。忆从前往事,唯觉那些快活日子太短、太短,倘若能早日归家,待天下安定,塞北亦无杂事,你我同去南地、去瞧瞧那碧波惊涛,做一对遨游四方的侠侣可好? 天涯海角有穷尽,唯我相思永不休。 小晚,我很想你。] 看到最后一句,李晚月早已泪眼朦胧。 这不仅仅是一封普通的信,更是一封饱含着对未婚妻子殷殷思念的家书,希望她身体康健,希望她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