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
“姘头!”许氏扯开嗓门,大喊大叫:“你这么护着她,不是她姘头又是谁!” 李洛水:“……” 听到大堂动静,何贵从后厨匆匆赶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李洛水,去扶地上的许氏却被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没用的东西!见了小贱人就走不动路,今儿个我非拉他们去见官不可!” “见官?正好啊。” 卫溪舟声音懒懒的,他看了眼四周,扬声道:“前几日我在这酒楼遇袭,丢了十几箱财宝,如今劫匪已然被擒,我的东西却少了一匣子,想必是有人趁乱浑水摸鱼给藏了起来,见了官,正好一并查查。” “别别别,都是街坊邻居,没必要闹到衙门去。” 何贵一听要见官,连忙出来打圆场,连拖带拽的将许氏拉去了后厨,临走时还不忘给卫溪舟赔不是:“我婆娘就这脾气,公子莫怪,莫怪。” * 二楼东边的厢房内,李洛水关上窗,将许氏在后院的叫骂声隔绝在外,那幅沾了油污的画被铺开在桌面。 油渍自然是擦不干净的,捏着绢布,李洛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她对画作一向爱惜,就算再落魄潦倒,画卷纸上也不会见一丝褶皱,现在却因为那泼妇平白被毁去一幅,想想就来气,卫溪舟叫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卫溪舟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干脆说道:“这画多少钱?我买了。” 李洛水从画里抬头,直直望向对方,乌黑的眼眸氤氲着一层水光,看得他心头莫名一颤。 买她幅画而已,这么感动的吗? 下一刻,李洛水轻声问:“你懂画吗?” 卫溪舟:“……不懂。” 短短片刻,眼前人的脸由阴转晴再转阴,好似六月午后的天色,说变就变:“既不懂画,买来作甚?” 卫溪舟觉得很没面子,轻咳两声,背着手走到桌前,指着画中那只落单的孤雁:“我是不懂,大雁南飞,唯有这一只离了群,北地苦寒,它却滞留在此。” 他看向李洛水,收起玩笑,眼里带着探寻:“不知是不愿飞,还是不敢飞?还请姑娘赐教。” 知他话里有话,李洛水压下内心起伏,转过头:“贵人事忙,又何须在意一只孤雁的死活?” 卫溪舟嘴角一勾:“看它生得顺眼,不成么?” “……” 这人还真是一点未变,油嘴滑舌得令人讨厌! “哦,话说回来,我前几日丢的那一匣珠宝可价值不菲,李姑娘进出酒楼,可有察觉什么异样?”卫溪舟又问。 李洛水沉默,她想起秋娘腕间的翡翠镯子,酒楼有没有异样她不知道,但家里肯定有异样。 她重新抬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倒映出卫溪舟那张招摇到过分的脸:“镇北王府的东西,我若是贼人,有一万个胆子也不会碰。” 卫溪舟一愣,先前还装作不认识他,这会怎么反倒又不装了? 直到余光瞥见窗纸上鬼鬼祟祟的肥胖剪影,才心下了然。听到镇北王府几个字,那团黑影肉眼可见的打了个颤,贴着墙根悄悄遁走。 谁不知道镇北王卫靖战功赫赫,铁血弯刀不知割下过多少北戎人的头颅,手下三十六黑骑更是个个以一敌百,满手血腥。 镇北王这几个字,在北境堪比活阎王一般的存在,不只是北戎人,连北地的百姓听了都闻风丧胆。 对窗外的一幕视若无睹,卫溪舟弯眸,凑近,女子乌发下那一小截白皙的颈肉就在眼前,他眸光渐深,忽然笑道:“多年不见,还当你不记得我了。” 李洛水的声音凉涔涔的:“贵人说的什么话,你我本就素不相识,何来记得一说?” 卫溪舟的表情一僵。 “你方才分明……” “北地多为胡商,看公子形容打扮并不像,从北而来,姓卫,能有如此财力的,也不难猜。” 这套说辞自然瞒不过卫溪舟,他一步步逼近,微俯过身,越过桌案的画纸,与她平视:“沈清禾,你当真不记得我?” 胸腔内心跳如擂鼓,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嗓子眼,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长睫,如跳动的蝶,漂亮而又危险。 压下内心惶然,李洛水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公子认错人了。” 卫溪舟直起身,那双风流多情的眼,在不笑时又无端生出几分疏离,半晌,他开口:“是我认错了。” 李洛水转身要走,卫溪舟在身后喊道:“你画不要了?” 素白衣角片刻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