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许芙年知道事情早晚会传到陈氏的耳里，这会儿听陈氏一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静静看着陈氏和围在屋子门口看好戏的其他佃户，也不反驳，只暗自攥紧了刚买的那袋种子。

等候多时的陈氏一掌拍掉孟子妍还没吃完的糖人，嘴里骂着“不学好的东西”，把人关进里屋，气也不歇一口转身出来继续戳着许芙年骂：“做出这等事来还好意思装成没事人！许家人心善不揭穿你，你倒好，被罚来这儿还敢白吃白喝，也不看看自己究竟还剩多少脸面。我们这庙小，伺候不了你这种不知羞耻、想攀高门的大小姐！”

陈氏半点儿不给许芙年解释的时间，走到许芙年暂住的屋里把她带来的被子衣服扔出来丢到院外，像赶晦气似的逼她快走。

许芙年咬了咬牙，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自己买到了农种，只要能寻到一小片地，她就有本事养活自己。

而她明白自己有理也辩不过陈氏，更何况她不占理，干脆一句话不说，转过身要去拿院外的被子衣服。

可许芙年没想到，自己的种子终究没能逃过陈氏这双毒辣的眼。

她还没走出院门，手中的袋子被陈氏一把夺走，陈氏打开袋子一看，立即叫了起来：“你哪儿来的钱买种子？不要脸的东西，肯定是偷了我家的钱！”

陈氏抓起一撮种子撒在许芙年面前：“就凭你这小浪蹄子也想种地？喏，去、你去啊，最西边那片地没人管，你就一个人在那种吧。”

珍贵的农种被抢走，许芙年就算再能忍也忍不下去了。她正打算把陈氏手中的袋子抢回来，却听见身后孟喜的声音，刚举起的手垂了下去，蹲下身，默默把被陈氏撒了一地的种子一粒粒尽量全捡回来。

许芙年捡完种子，又在众人围观之下捡起被子和衣服抱在手上，按照记忆往陈氏说的最西边的地走。

等她终于走到那片荒地，看到田的尽头有间比陈氏家柴房大不了多少的小屋时，眼里噙着的泪终究没能忍住：她真的自由了，无论如何，眼下的难关她都必须靠自己扛过去。

许芙年推开门，看到小屋里的布置便是一喜，她把东西放好，眼泪也顾不上擦，就去检查堆在屋子一角的农具。这些农具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却被保养得很好，没有多少灰尘。

许芙年不解，陈氏说的话莫不是唬她？这农具明显是有人在打理的。

许芙年又仔细看了屋子其他地方，确认这小屋的确没有人居住的迹象，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把被子铺好，衣服叠好，坐上炕，摆出她仅剩的家当。

除了陈氏撒的那把种子、当耳环剩下的二两银，就只有她偷藏起来的一袋玉米种子和一个被捂化了看不太清原样的糖人。

眼下许芙年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一是食物，二是保暖。

许芙年发现这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不仅有农具、炕床，屋外还有一个土灶和一口水井，连打火石都给她备好了。

许芙年打定主意，第二天要再去一次县城买些米面粮油。

而趁着现在天色还未晚，许芙年决定进山碰碰运气。毕竟接下来直到种的作物收获前，她都要靠挖野菜摘野果和捕鱼过活了。最重要的是，她得捡些柴火回来御寒。

许芙年把银子和农种藏在身上，背起竹篓，出门向后山走。

农祥庄向西走不远就是成片的山。虽然山势还算平缓，但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许芙年边走边捡些觉得能用作柴火的枯枝和能充作口粮的菌菇野果，等到她走到一处缓坡停下歇脚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

许芙年当机立断决定先下山，却因为走得太匆忙一脚踩了空摔在地，不仅脚崴了，腿上还蹭破一层皮。

这下没辙了，许芙年简单处理完伤口，望着已然挂上枝头的明月，不敢贸然再往山下走，想在附近找个能够过夜的地方。

许芙年的运气很好，她拖着伤脚没走多久就看见前方有星点的火光，抱着不管遇到什么总比冻死好的心态，继续朝着光源走。

“有人吗？”山洞不深，一眼望得到头，许芙年小心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把背篓卸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到靠近火堆的地方取着暖。

半晌缓过了神，许芙年把捡到的菌菇用树枝串了两串，放在火上烤，又摸出刚摘的火棘果，用袖子擦了擦表皮，放进嘴里。

等到香气飘满整个山洞，许芙年饿得都顾不上烫，只把烤熟的菌菇轻轻一吹就放进了嘴里，尝着寡淡中透着些许清香的菌菇，感叹要是撒上一把孜然辣椒该多好，只可惜她不知道这时代有哪些香料，又有多少是她今后能接触到的。

饱暖解决了，许芙年想要合眼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