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

“下周末一起看歌剧吗？”

“不要。”

“你看就是这样！”

十点，例行的返校大扫除结束。一年B组与一年H组在音乐教室集合。合练一遍后，宗方说：“森川自己去练习吧。合唱有许多需打磨的地方，不必在这里等着。”

座下一片窃窃私语。忽地有人发问：“那间宫呢？”教室寂静了一秒，哗地爆开了一阵笑声。隔着两个身位，柳见间宫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显然十分窘迫。

“间宫演奏的马林巴琴是贯穿全曲的重要部分。当然，森川需要在结尾部分参与和声，但以我们目前的进度，暂不需要她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有条不紊的一席话，教室安静下来。宗方说：“森川，十一点回来。”

“好。”

森川淡定起身，淡定出门。只在出门的前一刻，回头瞧了一眼那位带头起哄的男生。所有的视线聚焦于她的移动，而她的视线足足停留了三秒，因此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冷漠的、鄙夷的一眼。

［你真无聊。］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森川下楼。她不怎么想找一间琴房，更想寻一处空气新鲜、僻静少人的地方，吹点别的什么。是了。早晨她与铃华吃早饭的地方，位于艺术大楼背侧。那儿阴凉且安静，除去道上杂草丛生，且胡乱停放自行车的问题，大体符合需求。女孩子扫开椅子上的叶子，长笛横在嘴边。吹出一串清亮的音阶。脚步声响，很快有人来了。

“你……”

星川、还是星野来着？不记得了，总之是撕了铃华画稿的那个姑娘。森川往边上挪了一点，吹了一支短短的练习曲。再睁眼时，不知叫星野还是星川的姑娘在长椅另一侧坐下了。

森川不搭理她，自顾自地吹了第二支曲子。

“你是不会理解的。”再次停下的时候，女生说。

“……理解什么？”

“像你这样受欢迎的人，是不会理解巴铃华对我的……”女生咬了咬牙，“欺骗，是多么大的伤害。”

森川撇了一撇嘴角，没笑出声。只是对方察觉到了，恼怒地问：“你笑什么？”

“那天往铃华身上泼脏水——口出狂言的家伙——有三个还是四个来着？即便是‘像我这样受欢迎的人’，也没办法驱使别人为我做这种事。果然是你更受欢迎啊。”

“他们才不是为了我！他们……不敢忤逆真田所以……”

“亏你知道。”

她的语气其实不带什么嘲讽意味，但女生被激到了，蹭得站了起来：“你懂什么！当时幸村他，经历了最最危险的手术！我担心得不得了，如果他不能继续打网球我……我每天都在祈祷他的手术能够成功，如果他的手术能成功我什么都会做的……所以我费尽心思打听他的消息，我甚至去了他的医院等着，医院不允许非亲属进入等待区，我就在外面等着，可是……可是巴铃华为什么在那里！她明明……”

“明明她一直像哑巴似的，不被任何人注意，不被任何人喜欢，对吧？”

“你——”

“开什么玩笑。”森川笑了，笑意是冷冷的，“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

“那时我在青学。”她继续说，“对，那个在关东大赛击败了立海大的超厉害的青学。那天比赛特别激烈，立海大的人想在幸村的手术前结束比赛，可是他们没能做到。第一单打的真田是最后走的。庆功的时候，不时有人在问：幸村的手术怎么样了？想到有热爱网球的人或许永远打不了网球，谁不会觉得残酷得要命？我们仅仅是局外人而已。局内人——真田也好柳也好，网球部的其他人也好，铃华也好，他们该有多担心？凭什么要在那种时候抽空告诉你，不好意思我其实同真田认识，嗯，同幸村也认识，而且我和真田同住一个屋檐下哦——这种事？你真的不知道铃华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吗？”

这一口气，似乎说得太多太多了。对方听得发怔，森川亦停下来，换了口气：“‘有喜欢的人’该是一件幸福的事，对吧？可你真的变得幸福了吗？”

星野说：“你怎么可能明白那种……”

“我就是明白。”

“…………”

“像白痴一样，自卑敏感又多疑，碍眼的人多了许多，就算好朋友也讨厌起来。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我自己也变讨厌了啊。”

“…………”

“这么讨厌的事，我真的是一点不想再提了。”森川挥手，“走啦。别再找小铃的麻烦了。”

星野不知是发呆还是怎么，没动，眼眶却红了，淌下两行清泪来。森川没心思安慰她，亦不知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