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微光（六）

口自己却被窘到，明明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好像心里有鬼似的。

黎华率先打开车门：“不用，这里没问题的。”

我下了车，跟着他走进车库的电梯，看到他按下十九楼的按键，心依旧没有放下，生怕突然又有人进电梯。

黎华看穿我的担忧：“这里两梯一户，电梯直达楼层，中间就算有人按也不会停下来，所以不会有人进来的。”

不愧是豪华公寓，一进门，我就被震到了。关家虽然也是大富人家，但因为住别墅，加上关叔叔的审美偏传统，中式的别墅设计偏于沉稳庄重。

而这里因为是面积超大的大平层，又是时尚极简设计，极致的精致和高级感更符合我的喜好。

整面落地玻璃窗外的江景美到窒息，我几乎飞扑过去：“天啊！这也太美了吧！”

回过头，对上黎华狡黠的目光，才意识到他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看夜景的。虽然他不能在闹市区现身，但他可以独享这片比在江边所能看到的更震撼的景色。

有钱真好，我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要开灯吗？”他问我。

我这才发现客厅里一盏灯都没开，因为窗外灯火辉煌，客厅里的微光恰到好处地能让我看到黎华的脸，又带着夜的朦胧。

“先不要吧，我想再看一会儿。”

“那边有个平台，要出去吗？”他又问。

秋夜是有些凉意的，我摇头：“这里就可以了。”

“那我先进去换件衣服卸个妆，你可以到那坐一会儿。”

他指了指落地窗一边的羊毛地毯和两个懒人沙发，然后去了卧室。

我在懒人沙发上坐下，陷进沙发里，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顺手翻到相册前面我跟黎华在片场的自拍合影，新建了一个新相册，取名“L”，将那两张照片复制过去。

黎华换了纯白的针织衫和灰色的运动裤，卸了妆的脸清清爽爽，额前的几缕头发还带着湿意，整个人看起来干净而放松。

“喝什么？”他自己开了红酒，问我。

“就这个吧。”我说。

他倒酒的动作一顿：“会喝酒？”

“没怎么喝过，”我坦白道，“想试试。”

他拿了酒瓶和两个水晶杯走过来，随意地在羊毛毯上坐下：“那少喝一点。”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半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舌尖的涩感让我有些不习惯。

这也没能逃开他的眼睛：“不喜欢？”

“不太习惯吧。”

“那要不要换其他的？”

“不用了，”我放下酒杯，继续看着窗外夜景，感叹道，“这无限量的江景也太奢侈了。”

“所以钱还是挺好的，对吧。”黎华毫不避讳地说。

“可不是嘛，”我借着窗外霓虹，环视室内，“我偶尔也会幻想如果自己有钱的话，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子。想象嘛，有多夸张就可以多夸张，没想到贫穷还是限制了我的想象。”

黎华笑出声：“那你想象中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其实以前我和父母住的房子也很不错，也是在市区里闹中取静的地方，环境很好，有小桥流水，春天的时候有樱花，秋天打开窗户就能闻到桂花香。不过我一直都想要这样的江景，哪怕只是远远的一小片都好，每天看着这样的景色心情就会很好，”我指着客厅一角的三角钢琴说，“还有就是想要一架三角钢琴，每次弹琴都会像在开自己的演奏会一样。可惜那时家里的客厅虽然也不小，但放一家三角钢琴还是太占地方了。不过后来在关家就有一架三角钢琴。”

“现在你还会回以前的家吗？”

也只有黎华会直白地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也可以毫无遮掩地回答他：“搬到关家去之后，关叔叔一直有让人维护那间房子。到高二的时候，我决定把房子卖掉，钱都给了关叔叔，毕竟那么多年都是他在养我。不过他也不肯要，给我开了个户头把钱存在里面，我们都没有动过这些钱。”

他喝着红酒，安静地听我讲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灯火浮动，夜色醉人，玉碗盛来琥珀光。

我们断断续续地说话，直到晨光熹微。

黎华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司机送我回学校，我在电梯里与他告别，直到电梯门将我们隔开。

那个晚上，他就像是我最亲的人，与我分享他难得的脆弱，又安静地听我倾诉。

但那天之后的一个月，我没有再见到过他。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消失无踪。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