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黎华（三）

“我下个星期开始就要在民歌餐厅驻唱了。”我对关古威说。

民歌餐厅是我和关古威的中学同学莫筱筠家开的餐厅，因为餐厅价廉物美，音乐环境也很好，常年处于爆满状态。莫筱筠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上大学，而是回到餐厅和她的父亲一起工作，我和关古威有时会去那里吃饭，偶尔兴之所至，也会即兴上台演唱一曲。

“诶？！那他们还要驻唱歌手吗，我也可以的！”

“得了吧你，被关叔叔知道又要揍你了。”

关古威叹了口气：“但是你在那里玩玩也就算了，没必要真的在那里常驻吧？”

“我不想老是白吃白喝的，而且还要还助学贷款。”

考上T大后，虽然关叔叔和关古威都很反对，我还是坚持申请了助学贷款。这六年他们为我所付出的，我无以为报，但至少十八岁后的我不能再那样心安理得地从关叔叔那里拿钱。

“可是下个星期……”

“我父母的忌日，放心吧，司机会送我去祭拜的。你别总为我操心了，自己出去玩得开心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关古威还是一脸担忧，但到底拗不过我，大部分时候他都会顺着我，哪怕很多事并非他的本意。

下午去上课，同学们看我的目光都很异样，毕竟新闻不算小，网络世界也没有什么秘密，校园网论坛里最热的帖子里贴着我的照片，不要说是同班同学，走在学校里，总觉得周围到处都有目光在打量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黎华在傍晚结束演唱会彩排时接受了媒体的采访，镜头里他的神情和过去每一次接受采访时一样平静，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能说的就是，我的父母确实是在那次空难中遇难的。其他的我不会再做回应，我是公众人物，面对大众是我的工作，但是请大家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有记者问：“那么您和T大的方若绮……”

黎华罕见地打断问话：“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公众人物，你们可以问任何有关我的问题。至于其他和那次空难有关的人，请大家保持一颗善良的心，不要试图去挖别人的伤口。如果说我和那个女生或者其他遇难者家属有什么共同点，那么就是，我们同样在那天失去了至亲，拥有过同样悲痛的经历，仅此而已。”

他的眼睛总是不温不火，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却是冰冷的，记者们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但我知道，他的心是热的，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落在我肩头的泪，也是热的。

两天后，我下了下午的课，独自去民歌餐厅。

星期四晚上餐厅没有驻唱，我上台演唱了几曲作为正式打工之前的练习。虽然从前来这里偶尔也会上台唱歌，但作为正式的驻唱歌手，我还是想更认真地对待。

客人们友善地给予掌声，气氛比我想象的更好。

走下舞台，莫筱筠特地为我留了座位，热情地留我吃晚饭。没聊两句，她又被叫走，忙里忙外地打点生意。

我一个人享用她专门为我准备的美食，身边突然有人叫我：“方小仙。”

我抬头，好看的男生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神色。

“Red？这么巧？”

“我和同学在这里吃饭，”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另外几个男生朝我笑得意味深长，Red无视他们作怪，“你呢？一个人吃饭？”

“这家店是我朋友家开的，她在那边忙。”

“原来你是莫筱筠的朋友？”

我惊讶：“你也认识筱筠？”

“我在这里驻唱。”

“诶？！我从下个星期开始也要在这里唱歌了……所以你唱的是九点那场？”

“对，”Red笑道，“那我以后唱歌的时候早点来，先听你唱。”

民歌餐厅每晚的驻唱分八点和九点两场，九点那场才是重头戏。而我唱的八点那场，说直白点，就是为九点那场垫场的。

我初来乍到，唱八点场很应该，而以Red的实力，确实担得起九点场。

言谈间，他的同学们围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嘻嘻哈哈：“我们就不耽误你泡妞了，先撤了。”

Red甩开他们，嬉笑着说：“滚。”

“你不跟他们走吗？”我问道。

“每次遇到你都说不上几句，难得在这里见到你……”Red咧着嘴，笑得阳光又腼腆，“会烦到你吗？”

“不会啊，反正筱筠也没空陪我，你坐吧。”

他大大方方地在我对面坐下：“一会儿你回学校吗，刚好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