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雨雪归家路
子,将那些名贵花草一一搬走,连同厅内挂着的字画。 这些一应摆设俱是名品,不过,托江并江秋儿的福,她大概知道有几幅字画的作者不对盘,竟也凑到一块摆放,都不用看原先的布置,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眼花缭乱。 江春儿不由道:“这原来是范家别院吧?” 小厮微微回身道:“是,还在收拾,乱了些,姑娘仔细别脏了衣裙。” 江春儿把裙摆再提了提,咂咂嘴道:“一看就是范山月那土包子的作风,考中个秀才吹上天了还,附庸风雅。” 小厮也跟着笑了笑,将他们请进花厅,上了茶点。江老爷和陶老爷是好友,他当然不可能让江老爷等在此处,便去通报了。 江春儿站在廊下,边吃边四处打量别院,没多会儿听到脚步声,偏头看过去,陶秋实出现在拐角处,他比江安要年长些许,和江安不同,他气质敦厚和善,略显清瘦但十分精神,时常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就跑桑田里琢磨去了。 “陶大哥!”江春儿走上跟前去。 陶秋实笑时更添精神,嗓音清亮:“一年不见,变漂亮了。前几日和你大哥喝酒,就听他说你要回来。” 江春儿腆着笑:“过两个月还要再去京都呢。” “再去?” “去看小侄子出生嘛。” “那怎不等过后再回来?隔两个月,路途遥远来回跑。” 江春儿深为认同,一个劲点头:“耐不住大哥太过想念我啊……” 正说笑间,两人踏进花厅,陶秋实朝江老爷作揖:“江叔。” 江老爷摆了摆手:“一回潼州就听来这喜事,少了范家,你爹也轻松些。” 说完这,江老爷问出心中疑虑。 陶秋实屏退下人,坐下来道:“此事不算隐密,内里人都知道一二。” 他简单道来:“上个月范山月酒后口无遮拦,说有沈大公子撑腰,能随便谋个一官半职,又说家中富贵,升到京都是小事一桩。” 江春儿知道范山月嚣张跋扈,却不知此人这么狂。因为江并,江老爷都不敢在京都久住,以免有人眼红检举官商勾结,范山月倒好,直接把沈家拖下水。沈家能放过他就有鬼了。 一句话便葬送整个家族,脆弱如纸,令江春儿唏嘘不已。 得到答案,他们也就不多做打扰,先回去了。 从别院出来,坐上马车回程,江春儿小声道:“若无这事在先,范家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还可怜上了?” “怎么可能?”江春儿挽着江老爷的手臂靠在他肩头,“我是在想,当初我犯蠢不懂事,害得咱家被安王捏住七寸,岂不是差点落得和范家一样的下场?” 江老爷看她还如此记在心上,哼笑:“忘了告诉你,没你这小混蛋,他也有别的办法,谁叫你三天两头缠着人家,顺道给你吃个教训。” 江春儿嘴巴一扁:“不会这样了。” 江老爷一派悠哉靠着马车:“那会怎样?” “不会再让他们如此轻而易举欺负咱家。”江春儿恶狠狠想着,“否则他们也得脱几层皮,谁也别想好过。” 她语气尖锐,从半夏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怨气。 江老爷皱了皱眉,江春儿一向犯迷糊,脑袋简单得甚至可以归结为蠢,聒噪吵闹,好就好在无害人之心,若当成个长不大的孩子看待,倒也显得娇憨可爱,率直烂漫。可这半个月来,见她杀了人,尽管出于道义,尽管他见过更血腥的场面,只是这满身锋利的江春儿,难以与印象里重叠在一块。 这一年陪在江春儿的身边少,京都纷乱,难免浮躁。 “之所以被随手摧毁,是因我们所有的,他人同样有,甚至更多。”江老爷拍拍她的手背,温言安抚,“天下熙攘,利来利往。待你有常人所没有的‘利’,非你不可,便不会被轻易舍弃。这口气要自己挣,怨不得别人。” “知道了。”江春儿紧紧抿着嘴,陷入沉思里。 两日后,马车刚刚进入曲见,也不知是不是许久没回来,江春儿只觉得气氛紧张压抑,但这是潼州治所,消息风声传得快,他们还未到家中,就听闻京都前日来了人,直指沈刺史。 沈刺史不在曲见,派了人快马加鞭寻回来。 江春儿隐隐有了预感。 回到家中,江安证实了江春儿的预感是对的——谭均供出沈刺史,曾多次谎报考课结果。 此事,京都派人下来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