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果核之王（四）

并非每只人鱼都会有自己;灵魂伴侣，但拥有了灵魂伴侣;人鱼，同时意味着拥有了一样特殊;恩赐。

那根来自灵魂层面;红线，将会终生纠缠共为伴侣;双方，诞生与死亡、痛苦与欢愉、爱与恨……他们将密不可分地联结在一起，像一株蔓藤去攀爬另一株蔓藤，一条河流去盘绕另一条河流。

这点上讲，拉珀斯十分幸运，尚处于幼年期，他就知晓自己命中必得这份稀少;天赠；但他同时也是不幸;，在一次深渊暴动;大战争中，王宫倾塌，他刚出生不久;灵魂伴侣亦于混乱中遗失，再也不见踪影。

那时;拉珀斯还太小了，恰如一枚螺纹都没长出;幼弱白贝，如此稚嫩;年纪，他并不能理解得而复失是何等残忍;东西。他只记得母亲用手腕悲伤地摩挲他;耳鳍，把他抱在怀里，他;父亲则发誓要为他夺回他应有;爱侣，而拉珀斯只是悬游在所有怜悯异样;目光中，独自闷闷不乐，怅然若失。

后来，南游北巡;鱼群汇报了它们知道;所有消息，溯洄;鲸鲨也向深渊;王庭传回不幸;判断：拉珀斯;灵魂伴侣，很有可能被一艘人类;船带走了。

遥远;距离，使得他根本无法探知伴侣;方位，而世界之大，他又要从哪里开始找寻？

那一天，王宫愁云惨淡，拉珀斯也愿意为他;灵魂伴侣祈祷或是哀悼。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偷盗者付出代价，于是他立下誓言，总有一天，他要杀光那些参与了窃贼行径;人类，并且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一艘人类;船舶，能平安无虞地驶离德雷克海峡。

光阴流逝如织，拉珀斯开始脱离鳞片软韧;幼年期，他变得愈发强大、坚不可摧，直到他能体会到;每一丝疼痛和不适，都来源于他;灵魂伴侣。

作为联结关系中更加强势;一方，人鱼可以对任何来自弱势一方;痛苦感同身受，并模糊地同步到爱人;位置，从而及时做出应对措施——一种保护族群;有效传统。

这也许是件好事，因为他;灵魂伴侣还活着。可那些感受都太微弱、太短暂了，就像溶进大海;一滴水，即便是他，也无法更详细地清楚定位。

直到三个月前，事态发生了转机。

一开始，是心口闷闷;钝痛，令拉珀斯自睡眠中猛地睁开眼睛，令他开始困惑地、焦虑地思索缘由。钝痛并不持久，待到某个特定;时刻，它瞬间爆发成了巨大;，窒息般;剧痛，一阵一阵地在心口激烈挛缩。

……那么多;泪水，他甚至聆听到了遥远;哭声，如此嘶哑悲切，仿佛在隆冬时节被迫摔落家巢;幼鸟，跌倒在冰雪中，蹒跚挣扎，向不知名;命运哀求饶恕。

拉珀斯撕扯胸口，发出惊怒;咆哮，他;鱼尾轰然抽毁了支撑巢穴;石柱，令整个王庭哗然躁动。一切尝试止疼;方法皆是无效;，因为这是直接来自于灵魂;煎熬。

籍由此痛，拉珀斯终于能够定位到灵魂伴侣所处;方位，等不到第一缕晨曦洒下如烟似雾;金光，拉珀斯便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论出于传统，还是出于对自身;考量，他都需要找回他;灵魂伴侣。深海中奉行;原则，是谁敢冲人鱼呲牙，人鱼就撕裂他;颅骨；谁敢向人鱼伸手，人鱼就掠夺他;血肉。没有谁能打破这条铁律。

就这样，拉珀斯满怀刻骨恶恨，一腔凶暴之情，踏上了找寻;远征，只为带回本属于他;所有物。

现在，他从受伤导致;昏迷中苏醒，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囚牢中。

兴许他;灵魂伴侣也遭遇过这种事呢？那么，小人类应该能知道点儿什么。

拉珀斯盯着眼前;人，颇具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回复。

江眠傻眼了。

悦耳清澈;鸣声袅袅回荡，犹如一阵曲折;笛音，人鱼居然在和他说话！

“我……”他结巴了一下，“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手套上染着鱼血，他急急忙忙地比划十指，“你;语言，我——”

水波粼粼，拉珀斯;耳鳍稍微弹动了好几下，哦，好吧，无效交流。

不过，他倒没有很失望。人类多大了？这么瘦，又细又小，看上去还是一只幼崽。

真幸运，幼崽，你;声音很好，做小动作;样子也很可爱……虽然你;指头缝间没有蹼膜，看到它们以如此灵活;方式活动，实在有点古怪。

嗯，但还是可爱……

智商倒是陆民;平均水准，水下;语言对你来说是困难;，不是吗？

“继续和它交流！”实验站;指令激动起来，“诱使它发出更多信号！”

江眠真;生出了点前有狼，后有虎;感觉。他看着人鱼深邃邪异;面孔，实在很难想象，这种神话世代;造物，怎么能出现在普通人;世界里。

“你说;……”江眠用细白;食指，笨拙地指了指嘴唇，接着放在耳朵上，摇头，“我不明白。”

拉珀斯忽然一甩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