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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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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理袖,低声问,“解释清楚了吗?”

三多殷勤道,“公爷还不放心我!”他刚想从袖口里把纸疙瘩捧出来,又忌讳这是外人府邸,贸然拿出来既少了点氛围,对彼此都不好。若是那郗娘子没安好心,再往纸包里放些蝎子蜈蚣呢?往玫瑰酒里放醋的人,三多觉得她干出这种事也不算稀奇。

裴用颔首,事情说清就好。不为此事今日无需走这一遭。自那日后园相见后,他心里总懊悔诓她遗失了荷囊,又生怕乱中生变,真搜罗出什么东西扣在他头上。仔细想想也不要紧,毕竟他声名狼藉,毕竟她本就看他不顺眼,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向临危不乱的人,到底惴惴不安了好几天。

如此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心情也就无端变得松畅至极。撇开堂中扰扰俗世信步走出去,外面天地浩荡,雨洗长空如镜,酝酿着郁葱春意。

信马由缰,走过街衢。东京城的春色真能醉人啊。来往涌动的商贩,华服锦绣的郎君娘子,熙熙攘攘,笑语喧哗,他畅快地呼吸。

蓦然想起那夜他虔诚向她说过的话,天下安宁,四海无尘沙,芸芸浮世,有人卖酒卖花。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时冲动要与她说那番话,也许是看见她满腔孤勇要为薛家娘子出头,想起从前的自己。人总希望有人能在绝境里拉自己一把。

可惜他那时并没有,也不知道家是什么滋味,这么多年也就惯了。

三多也觉得奇怪,今天公爷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好,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看着都觉得像块木头,而且是千儿八百年的沉檀木,今天被太阳晒一晒,被雨水淋一淋,闹得跟枯木要逢春,铁树要开花了一样。

出门在外与燕居家中所着是不一样的,在外便于行走,惯例着窄袖圆领袍,家中则以宽袖氅衣为主,他今日换了一身松石绿的交领大袖衫,外罩月白色石青宽边氅衣,远远望去,颇有儒冠气。

他在阁子里煎茶,日光折过窗棂的影子映照在他素色衣身上。东京城的高门显贵大多喜欢在布料上细细密密织满暗纹,他却喜用素缎。怀远的军中生涯精简惯了,滚入富贵花丛里却像个呆子。

三多等他洗过一遍茶,方道,“公爷,今日与郗娘子禀明荷囊的事,小娘子让我将此物转交给您。”他说着从袖管里恭恭敬敬取出纸包,双手递了过去。

裴用亦有些讶异,倒也不惧,伸手接过,就托在掌心里拨开,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只颜色艳丽的荷囊,针脚自比不上内用,官中也很难比,这可以理解。

大红底子上歪歪扭扭绣了一对鸳鸯,几杆芦苇,盈盈水波,散发着闷人的异香。

裴用眼角猛跳。

三多也愣住了,好半晌没敢说话,嘴唇张合,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又实在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起头。破了天了荒了!东京城里居然还有如此慧眼识珠的小娘子,愿意给他这样的人物送荷囊,鸳鸯戏水,明眼人也不傻!原以为只是漠北民风开放,原来现在东京城里的小娘子们,也是如此生猛。

那前阵子登门拜谢,一句话里恨不得藏上十根针。三多暗暗咋舌,这女子心意,果真不可度量。

裴用托着那荷囊,伸手抚上针脚,细细地察看一番。眼梢露出几分异色,但面上还是纹丝不动的,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手把它拢到袖子里,四平八稳。

“非礼勿视。”

他仍旧煎着他的茶,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刚才偶然流露出的情绪与失态,都只不过是晴光下水面散发出的毂纹。

宽袍大袖,其实煮茶时是很美的,他一手掖着袖口,慢慢地将碧波般的茶水倒入天青色冰裂纹汝瓷杯中,清泉流泻一泓,滟滟水波就照映在他的袖口。

三多见他一切如常,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却又不敢多说什么,照旧掖手侍立在旁。也不知他的茶汤过了几沸,才听得他以极其寻常的声音,多了些淡淡的恼怒:“恬不知耻。”

三多原本在出神,思绪都飘到千儿八百里外蔡婆婆家的活糖春茧去了,乍然听见他这么一问,还回神了片刻才明白他所指。他想自己作为宣国公府第一得力的人物,此时是很有必要发挥他的作用的,随仔细回想了一下,认真而慷慨激昂地道,“没有恬不知耻,您不能这么说小娘子。那是含羞带怯,宜怒宜嗔啊公爷!”

原本执盏之人手轻轻一颤,搅乱杯中一池碧波。继而缓慢垂下眼,嘴角禁不住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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