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翠翠好奇怪,不像是翠翠了。 前些日子她回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讲了一些话,那些四字一组的词一个个往外蹦,听得陈金默一脸迷惑,皱眉皱出了高低眼,一直追问“啥?啥?啥?” 后来她问,有没有替高启强办过事,杀过人,他更加迷惑,冤怒交加,霍然站起,却不勃然大怒地朝她发火,只冰冷地撂下一个字。 没。 你说瑶瑶懂事了,不能让她看着亲爹再进去蹲大牢,我听你的,好好过日子。陈金默沉默地在脑子里念叨,冤枉我就算了,还说那些……那都是什么意思啊? 翠翠会找有文化的人,给女儿起个好名字,什么投李子桃子,报什么瑶的,但她自己可没什么文化。 她不会说天道酬勤、大道至简、苦尽甘来,她会说老天疼憨人,踏实挣,慢慢攒。 她不会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她会说谁没个走错路的时候,俩人互相拽一把就起来了,怕什么。 陈金默胸口闷堵郁结,一种陌生感悄然而至,逐渐形成令他窒息的厚茧,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难受得紧,他剥开瑶瑶给的棒棒糖,嚼碎了坚硬的水果糖。 她不像翠翠。 她不是翠翠。 于是他如出笼猛虎,径直扑向那个过来寻她的女人,他将她侧压在地上,手腕内侧的脉搏正抵住她颈侧动脉。 “你不是黄翠翠。” 陈金默下了最后的判断。 良久的寂静,就在他准备质问第二遍时,女人平静地开口了。 “对,我不是黄翠翠。” 她承认得无比干脆,反令陈金默不知所措起来。 但她不会给他震惊心痛难过愤怒杀意等一系列情绪冒出来的时间,瞬秒间,她一脚踹过去,发出怒吼。 “我是你妈——!” * 她跨骑在他的腰腹上,看着陈金默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翠翠。”他仰面躺在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上,似乎是因为昏亮刺目的灯丝闪了眼睛,因此面上带着一丝奇怪的微笑。 “废话!” 她当然是黄翠翠,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黄翠翠,凭什么不是黄翠翠? 她和黄翠翠有着同样的姓名,同样的出身,甚至相似的经历,只是她更加幸运,生得比黄翠翠晚好几年,遇上了一个姓张的老师,在她辍学回家的时候,将她连拎带赶地送回了学校,读完了初中。 可她实在没有潜心读书深造的资本,早早出来务工挣钱,距黄翠翠入过的泥潭仅差一步之遥,是张老师带着几个姐妹将她从包房里拖出来,一波劝,另一波就骂。 张老师跟她讲“天道酬勤,自强不息”。 她当时迷惘地挠挠头:“啥?啥?啥?” 她出生时来得匆忙,抓了一把烂牌降世,但她运气好,碰到了人间牌神张老师,替她一掌眼,说她牌抓得好,只是上错了桌,玩错了牌。 张老师给她指了另一条路,所以她成为了众多世界中,最幸运的黄翠翠。 但黄翠翠依旧是黄翠翠,每一个世界,她都在艰难地活着,却仍然如同林间翠柳枝头上下翻飞跳跃的黄鹂,叽叽喳喳地歌唱,留下振聋发聩的回响。 * 据说夫妻间有七年之痒,两人现在还不算正式夫妻,但已经开始痒了。 好烦! 她朝着陈金默的胸口锤了一拳,气愤不已:“什么意思?跟你讲点文化你还听不懂,你就配我这套粗野撒泼的!” “你一走就是六年!”陈金默也不饶,抓住她挥舞的手腕,扬声道,“就知道寄明信片,也没有报活信儿,老子还以为你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终于把深埋在心底的担忧说明白了,六年关于生死的提心吊胆,六年操心康健的忧心忡忡,以及由那最隐蔽私念所带来的六年妒火中烧。 “你还说我?你都快被高启强拐跑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没杀人。”他的音调骤然降落,言辞凿凿,目光如炬。 “那你打过人吗?威胁过人没有?” 她见他眼神躲闪,心中失望万分,双手挣扎起来,硬是挣开他的控制,在他的左胸口处砸了两拳解气。 杀戮欲望就像一个开关,一旦打开了名为暴力的阀门,就很难再关上了,这个世界里的命运线总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不奢求老默自此弃恶从善成为京海圣父,但至少不要成为高启强手里的刀,成为一枚用来弃车保帅的棋子。 于是面对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