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之计
> 谢从安满心愧疚,自报家门道:“我是谢侯府的小姐,之前生了一场病,往日的事情都不大记得了。不知……我从前可有欺负过你……不过,今次你救了我,我是有恩必报的。所以,之后无须害怕,长安城里都有我罩着,谁都动不了你!” 她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自己的那些话听起来幼稚可笑,为了掩饰尴尬便伸手去戳他发髻,黑小子抬起手臂去挡,露出了脸上的嫌弃。 谢从安扶在他肩上笑出了声,黑小子却以为她是在取笑自己,便伸手去推她。谢从安用力推回去,两人就在轿中打闹起来。 再过一段路,轿子终于不再颠簸,便是到了山下。 谢从安已经盘算着回去之后该如何找人算账,只听外头冷冷一句:“谢小姐可方便与咱们说说岩壁里的蹊跷?” 她心中一跳,认出是李璟的声音,故意夸张起来:“里头黑漆漆的吓死人了,除了水还是水,连只活物都没有,能有什么蹊跷。小姐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那吼泉是会涨水的。我劝你们快些跑,别等明日烟火再惊动了,涨起大水将你们全都淹了,那才好笑。” 她正说着,见黑小子捧着珠子看着自己,傻愣愣的,忙朝他比个嘘的手势,紧接着又记起他不会说话,忍不住又捂着嘴巴无声笑了起来。 黑小子瞧见她笑了,竟也跟着咧开了嘴。 这是谢从安第一次见到他笑,乌黑的眼眸清澈的亮,一排白牙,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她心里高兴,便拍着黑小子的肩膀,高高地举起大拇指。没想到他也跟她学,举起大拇指比来比去。 两个小人儿在轿子里笑的悄无声息,东歪西倒,对外头紧张的气氛丝毫不觉。 刚一回到营地,谢从安才走出轿子就被宫婢七手八脚的拖去梳洗。 她只记得吩咐人将黑小子送去郑和宜处安置,待到沐浴完毕,整个人已经累成了一摊软泥,才刚惦记着韩玉未归,却又控制不住,在榻上睡了过去,梦中正与怪兽搏斗,又被人拖了起来。 历经了这一日的折腾,她早已累到心神恍惚,待意识到身旁的人在说什么,半晌后才游魂一般的道:“一定要现在去吗?” “小姐还要多少时候准备?圣上在前头已问过数次了。” 伺候的宫婢们已经跪在地上着哆嗦了半晌,若不是王命在身,谁又有胆子催谢跋扈起床。 谢从安全凭本能支起还在迷糊的脑袋,冲着帐边候着的人摆了摆手。 领头的那个十分机灵,忙带人上前为她装扮。 好一番的折腾之下,总算够得上资格去觐见。她被半扶半拽的拖出账外。夜间的山风颇冷,迎面袭来,让人瞬间清醒。 皓月高悬,林中远远传来野鸟低鸣。深山的初夏,入了夜竟是彻骨透心的凉。 她打了个寒颤,抬手拂了拂额前。远山峡谷,夜空中的靡靡之音悠然悦耳。 这般更深露重的气候,前头闹得也太迟了些。 谢从安掩去个哈欠,强撑着道:“贵人们都辛苦了一日,怎么还在宴上?” “只因今晚的宴席备的好,皇上的兴致颇高,又说节目安排的也好,提了几次要赏小姐,这才要您亲自过去谢恩呢。”领头的狗腿子忙上前说着好话。 她这才想起,方才营帐的地上多出了几个箱子,桌上还堆着不少的珠宝金玉,可见皇帝是真的玩高兴了。 虽说今次是为了来看戏,可这差事她也的确是用心做了的,赏赐么,自然也就受得心安理得。 清醒过来的人后知后觉的开心,连脚下都轻快起来。 谢从安赶到了宴席之处,还是被满场的热闹惊了一瞬。 这大乾国的围猎,据说只是个皇帝专属的家庭春游。她负责着膳食所一些席面菜色的琐事,与郑和宜跟着驻扎清扫的大部队都是先行过来的。这几日接连在后头忙碌,竟不知此次的围猎有这么多人一同参与。 首宴虽说是开在山野之间,却场面浩大,用料铺陈说上句奢靡无度也不为过。虽说拿来摆宴的都是些乡村野食,却仍是深杯海碗,一桌桌浩浩荡荡的高塔铺叠。客座之中更有不少鎏金香炉,明珠烛塔的点缀,漆画宝瓶,禅丝银绢等仍无可避,物尽其奢。 将这些奢侈的物件都摆在这天地空阔之处,怪异之余,更显得壮观耀眼。 场中满是闻歌起舞的姬子,绫罗裹身,宝珠簪发。其间伺候的宫婢太监人数极多,紧步穿梭,鱼贯而行。外头守卫的兵士们虽已避远,仍是几步一岗的围着这处人声鼎沸的乐海。 她只一眼便瞧见了其中端坐的那个人。 一身雅白的舒兰袍,姿容出众,静静独坐,只有一句芝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