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犬
在灵前烧纸。 脚步一顿,向晚舟猝然不敢向前行。双手松了又握,指甲嵌进肉里,细微的痛感涌来,他缓缓移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棺椁走去。 凌嫣就躺在棺椁里,闭目浅笑,面色惨白,唇上点着口脂,一点红在灰白之脸上,显得格外妖冶。 他看一眼,忽而怔在原地。 嫂嫂死了,他还未……还未…… 紧咬着牙关,他想,他还未什么呢?她是嫂嫂,他是小叔子,他从未、也不能来得及做什么。 秋风袭来,火盆里的灰扬起,迷住婢子的眼。她咳一声,伸手去擦,仰头时,恍惚看见一向面上带笑的二爷,在少夫人的灵前红了眼眶。 * 天色微亮,军号响起。随即,营地里,细细簌簌的响声四起。 向晚舟坐起身子,蓝白色的天光投入营中,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愈发深刻。他的脸,一半在光下,一半隐于暗处,脸上晦暗不明的,是淡淡的愁绪。 三年了。 这三年间,他随军出征,白日里上阵杀敌,暗夜中陷入梦魇。 这三年间,他时常梦见凌姑娘去世,同样的场景一遍遍在梦中浮现,睁开眼,那皎洁死寂的脸仍在眼前晃荡。 一次又一次,梦里的他站在棺椁前,瞧着她毫无生机的脸,默默落泪。醒来时,枕巾已是半湿。 举起手贴在胸膛,胸口酸酸涨涨的,那颗心在梦中百般疼痛,如今已趋向麻木。 他站起身,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 今日,是拔营回都城的日子,回到都城,他是不是能再见到凌姑娘? 双眉微蹙,他想,若是这次回都城,能再遇上凌姑娘,他一定…… 他一定?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嗤笑一声,向晚舟垂下眼眸,他也不过是想再唤一声“凌姑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