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
劭帝却摆了摆手说:“劭律你是倒背如流,朕都听你分析过多少遍了,还能不知道你?”他从不吝啬对宋燕绥的夸奖,如今在朝堂之上也只觉得宋燕绥最好,“今日朕不另出题考你了。你那篇《魏策》在朕的正华殿上传阅过几遍,写得好。就这篇《魏策》,有不少人有问题要问你的。嘉晏,你可准备好了?” 何止准备好了,宋燕绥简直准备得太好了,她冲劭帝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娇声道:“陛下放心,各位相公也尽管问,嘉晏知无不言。” “不瞒贵主,臣确有一问。”宋燕绥话音刚落,户部尚书便出列对宋燕绥行礼问道:“贵主《魏策》中言,魏国税政法’明松实严’而我大劭税法是’明严实松’,二者相较魏法更胜一筹,恕臣不能认同。我大劭税法至今已沿袭百年,从未有过强征之事,经年来国库充实,臣想再仔细听听贵主如何说,还请贵主不吝赐教。” “尚书入户部多年,深知劭国税政,嘉晏怎敢说是赐教,不过说说自己想法,和诸位探讨一二。”宋燕绥缓步走到户部尚书身前,像是与他对话,声量却不小,刚刚好能叫殿中之人都听得到,“众人皆知,我大劭税政是取一,他魏国税政乃是取三,这样来看,魏税确实高于劭税。但若仔细分析两国税政便可知,劭国税政乃是按人头取税,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家中有多少人便要算多少税。上行下达,虽从未有过强征之祸,但无劳作之力的老小生生摊了这无端的税务,按税法,逃税谎报人头之户又有严刑在上,富庶之地倒还好说,贫瘠之地百姓苦不堪言,只能仰仗朝廷大发慈悲,怎么不是’明松实严’?” 户部一位侍郎听此言便忍不住追问:“那贵主又何言魏国税法强于我劭?” 这人看着脸生,又是年轻男子,宋燕绥回忆不起他是谁家郎君,便只转身向他道:“这位相公可曾读过魏国律法?” 劭国大多数学子都只听劭政、只读劭律,通晓多国律法之人少之又少,这人自然也不例外,宋燕绥便说:“魏国税政复杂,在此仅以农税向诸位说明。魏国农税乃是按田亩取税,土地归公所有,按各家劳力分配田地,人丁充实便多分地、多得益、多上税,人丁单薄便少田少税,税法中又有明文曰年入少于魏币五千之农户每三年可免除两年农税,如此税钱五年内均摊,贫户也得以喘息,这便是’明严实松’。” “此为劭魏税政之异同,而文章所言魏法更胜一筹则是因为一个字,通。”宋燕绥走回殿中,接下来的话是说给大家听的,“历朝历代律法都有不同,因地因时,难以比较究竟谁强谁弱谁好谁坏,而这税政,写在纸上便是一纸空文,实际还要看各地长官如何执行。劭律以行文严谨闻名,事无巨细均记载纸上,可变通之地少之又少,而百姓深知律法威严,总有不满又能如何?魏国税律虽写得粗糙些,但优待于贫户,严苛于富户,其虽有可钻的空子,但实际推行起来可变通的余地更多,也能更好地因地制宜。这便是我的看法。” 有了这一番陈述,众臣都惊叹于嘉晏公主学识之广,后虽仍有其他官员发问,却都更像是请教的姿态,如此几番下来,朝堂之上气氛倒是融洽。 等到最后一人问完,劭帝才指着站在一旁的其余几位进士开口对宋燕绥道:“这几人朕都是要赏官的,至于你嘛,官是没法赏了,前头你说要参加这次科选的时候和朕打了个赌,说你要是能考到第一名就叫朕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今你确考了法科头名,朕也不能言而无信,如今正好叫大家做个见证,你且说说想要个什么恩典?” 说到这件正事,宋燕绥便上前一步跪在了殿下,对劭帝说:“回陛下,臣想请陛下下旨建女学,准许劭国女子与男子一样能入学、参选、入仕,为大劭尽自己的一份力。” 此言一出,群臣议论纷纷,殿上站着的给使高呼了一声“静——”便听得劭帝问宋燕绥:“嘉晏,朕要听你说说,你为何会有如此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