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和大太监沟通了几句,添减了两处,让他们把食案抬过来吧。 郑焞一道吃的,元熙帝只是略动了动,他是吃了很多,吃着东西安安静静的,只是可以看见,嘴上嚼着,脸颊鼓鼓的,好像什么东西都很好吃的样子,这不是郑焞刻意在元熙帝面前如此,而是他吃东西就是这样的仪态,吃得安静斯文,干净细致,默默的吃着。 小时候,赵栎还笑郑焞,说他吃东西可爱,像只小松鼠。 食案抬出去,郑焞人也出去,去药炉子前守了守,回来说新熬的汤药还得一刻钟再有,垫高元熙帝身后的靠枕,让元熙帝不能吃了立刻躺下,坐着等等。 “出去走走。”元熙帝掀被子。 大太监跪下来劝,前天就是出去走走才得的风寒,郑焞也劝道:“只在屋子里走走,活动活动脚吧。” 元熙帝听郑焞劝的,在屋子里走动,也不要人扶着,只是高大的背影开始枯瘦,他的头发已经是雪鬓霜鬟,病中步履蹒跚,真的是一个老年人的体态了。 “焞儿,给你个爵位吧。”在高大空寂的大殿里,元熙帝的声音似有回响,道:“其他人都有了,只你还没有……”还有半句,元熙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在曾孙辈里,他是最喜欢郑焞的,都不用说理由,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偏爱,趁他还活着的时候,给最喜欢的孩子一个爵位吧。 元熙帝说要给的,就不会是一个只有虚名的爵位。 像鲁阳,平乐,乐陵,清和这些都是本朝的地名,以地名为封号,就是实封,这个地方的土地人口,相当一部分划到爵位之下了。 郑焞摇摇头,很爽利的拒绝了,道:“不要,我自娶我的人,京里的人怎么这么闲,说和我不般配,您再封我,就更加不般配了。” 自然是京里肖想郑焞的人家,全部扑了空,而他们的对家又看他们笑话,总之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连串后面的人开始下场,把水搅浑,浑水里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这也追究不来,元熙帝自己都被人说呢,克妻克子。 郑焞也不是畏惧这样的人言,张扬的道:“等我以后立了功业,您再封我吧。” 压力回到元熙帝这里,元熙帝失笑道:“那我这个孤老头子还得再活几年?” “是这个意思。”郑焞扬起眉,来扶元熙帝回去了。 服了药,元熙帝闭目倚靠在床头,郑焞陪在旁边,静静的翻着一本轶事拾记的闲书。 元熙帝压着喉间的痒意,道:“谭家的姑娘,真的有那么好吗?” 元熙帝是真的有这一问。他和郑氏,是自记事起,就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父母在他们七岁的时候,约为婚姻,元熙帝的父母,在他十岁左右,又相继去世,他家有些根基的,不至于没有父母,衣食无着,他小小年纪,也有了野兽般的凶狠,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只是内心有丧亲的孤苦,那往后的几年,他和郑氏虽然还没有成亲,郑氏也会过来他家,给他打点家事,照顾他的生活,他也常往郑家去,他读书习武,郑氏针黹抚琴。 郑氏,从他的孩提时期,贯穿了他的幼年,少年到青年,和她相伴,就像呼吸一样,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失了郑氏,得了天下,坐拥天下,他立过嫔妃,后宫婢女,也是民间姿色上佳的良家子出身,无一人及郑氏半分。 郑焞和谭家姑娘,才今年四月相识的,元熙帝了解过的,谭家姑娘,未必单纯,在他看来,还是一个有些小心机的小家碧玉,他是偏心眼儿的长辈,孩子当然是自家的好,所以倒要问一句,谭家的姑娘哪里好了。 郑焞修长干净的手指,捻起一页纸张,翻过去,道:“那里好呢,我也说不上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可恶的很,保不齐因为什么人,什么事,就会把我舍弃了,但是,我是不能让她如意的。” 郑焞合上了闲书,他看了有一会儿了,脖子扭动带着肩颈舒张,他感觉到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欣喜和雀跃,他的身体好像过去都在冬眠,是直接冬眠了十七年,最近一寸寸,每一个毛孔才第一次复苏,他感受到了世间的五彩缤纷和生活的盎然乐趣。 “我也很奇怪啊,怎么能这么喜欢她呢?” 郑焞轻揉着眼睛,复睁开,流光溢彩:“好像找了她很久,终于找到她了。找到了她,就想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与她这一世,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