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
个华丽的梦。 陆炎生的眉眼似他,性情却不似他。 赵峥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赵峥最常对她讲的便是,他将来要如何征战沙场,守护一方水土和这土地上的人;而陆炎生喜弄风月之事,一双无暇而修长的手尤擅丹青,却拿不起刀剑。 他们,到底是两个不同的人…… 可是,好在眼前的陆炎生是有血有肉的,是会说会笑的。 日久本该生情。从雾隐山到滨郡,一路上他们朝夕相对,她本该渐渐淡忘那些过去,与眼前之人相望相守,但奇怪的是,她越是与陆炎生日夜相对,却越是想起赵峥更多。 陆炎生细心地为她拂去头上的落叶时,她想着,若是赵峥必然不似他这般细致。 陆炎生用一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凝望她的时,她想着,若是赵峥哪里会像他这般多情。 对此,她亦是时常懊恼,她对自己说,她真的该知足了,不该再频频回首过去了,陆炎生既然心怡于她,她就该一心一意待他。是以,她开始强迫自己埋葬过去,专心只看眼前之人,遂日子也倒渐渐变得和美了起来。 再之后,时间的车轮慢慢向前,她偶遇了一个和尚。 那和尚贫病交加之时,晕倒在了郡主府后街的门口,冰凝正巧出门采买,便顺手救下了他,不过,待那和尚病好之后,并没有选择远行,而是留在了郡主府,做了喂马的小厮。 那和尚常对冰凝说,你救过我的命,我欠你一条命。 冰凝听了这话,总是笑着摇头,她反问,但凡是个物件都还得,人命此物,你如何还得? 和尚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口念阿弥陀佛。 自那之后,又过了十数日,陆炎生的表妹薛氏入府,特来探望姨母博阳郡主。薛氏温柔似水,一言一行皆如风中花蕊,顾盼摇曳使人生怜,很快她便将陆炎生迷得神魂颠倒,冰凝因此醋意大发,但却也不好如何,只一味冷落陆炎生,又正巧此时博阳郡主心疾复发,加之莫羽等人迟迟未赶来,陆炎生因此与冰凝渐生嫌隙。 冰凝懊悔自己会错了意,付错了情,竟没有看清陆炎生的本性,一时间她心灰意冷。而这时,一直在冰凝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开始为冰凝出谋划策,巧言游说,无非也就是世间男子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更何况如今只是表小姐从中作梗才至如此的言论…… 或许是对陆炎生心存期许,冰凝几番犹豫,将孟娴云赠与她的圆心镜暂交给了陆炎生,圆心镜提神静心,有缓和情绪之功效,冰凝借此机会缓和了同陆炎生的关系。 只是在那之后,没几日,冰凝就出了事。 锦绣床榻上,入眼之处皆是狼藉不堪,冰凝和她那日救下的和尚衣衫不整躺在一处,两人面色陀红,令人一见便遐想连篇。 冰凝是被一盏凉茶泼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四周,霎时间汗毛倒竖,明白了眼下的窘境,她不顾别的,只顾抓着陆炎生的手,问他,是否信她。 陆炎生扭着眉,掰开冰凝的手,撇过头,不肯言语。 这样的沉默久久横亘在冰凝与陆炎生之间,冰凝反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想她不必再难为他了,她早该知晓他的,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建于雾霭之上的楼台,一丝根基也无。 至此后,陆炎生不再似以往殷勤,这倒让府里的下人们有了可乘之机,踩高捧低,是这些人惯会做的事。但冰凝不甚在意,她想,她本就只算是府中的客卿,待莫二奶奶来了,医好了博阳郡主,她的事也就了了。 只是那和尚,却是糟了牵连。当天晚上,和尚就被赶出了郡主府。 那晚,冰凝垂着眼,对那和尚感到有些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你看,如今你连个住处都没了。” 和尚听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出家人,本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何况,是贫僧连累了施主才是。” “谁连累谁,都不重要了……”冰凝面若死灰,“和尚,你远远的走了吧。” “施主,这恐怕贫僧做不到,你救过贫僧的性命。”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冰凝拜了又拜,“待贫僧还了你,便自会离去。” 冰凝听了这话,忽地笑了:“你这和尚,如今竟还想着这事。” 和尚点了点头,神圣又庄严的模样像极一尊神圣入定的佛,他手持法杖,又拜了拜,才转身离去。 冰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他是否听进去了她的话,更不知道他将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