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那把沉沉的黑伞,也沉沉地看着她,就连那种虚假的艳丽笑容,也掩不去那沉沉的情绪。 商挽琴笑容灿烂,语气甜蜜:“师父,我是您教导长大的,在我心中,永远最爱自己,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并不是个正面的回答,但他却像已经满意。他的笑容真实了一些。 “去吧。”他说。 商挽琴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庭院中,雨幕密密地张着,花草密密地长着,一个人空荡荡地立着。地面上还匍匐着一道人影,可这样瑟瑟发抖的落水狗,真的只像一条狗啊,所以天地间还是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李凭风伸出腿,百无聊赖地踢了狗一脚。他有这样一张艳到极致的面容,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像一枝浓丽的罂粟花,在雨中也摇曳出带毒的风情。 “真没意思啊。” 他看向天边,看着那昏昏沉沉的雨云,脸上是笑,却又带着一点不自知的茫然:“成亲这种事……可真没意思。” …… 青年站在光暗之间。 这是只有他和极少数人知道的地方,因为地点和暗语一直变动,所以从没被人发现。曾经也多亏了这点布置,才让他苟延残喘了 几l年。 如今, 他可以从容许多。 他递过去一方令牌。 “查一查先代镇鬼王夫妇的事。”他说, “尤其注意他们和宫中的联系。还有,音音的过去……” 他顿了顿,改了主意:“不必查这个,只看先代镇鬼王夫妇便好。” * 商挽琴感冒了。 当然,更符合时代的说法是“风邪入体”,可最近她总想起很久以前的另一个世界,想念那些远去的词语和风貌,于是在心中反复默念另一个时代的词语。这让她感到自己更像自己,起码是自己希望成为的那个自己。 所以,她要说,她感冒了。 “我感冒了我感冒了我感冒了……唔!” 一根甜甜的糖棒被塞进她嘴里,堵住了这反反复复的碎碎念。商挽琴叼着糖棒,额头上一块湿帕子,努力睁着无神的眼睛,盯着对方瞧。 “真是烧得人傻了,什么感啊冒的,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商玉莲将她额头的帕子拿下来,去一旁水盆里搓了一遍,将重新冰冰凉凉的帕子敷在她额头上,再轻柔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嘴上继续说她,“你说说,你说说,怎么有人这样作死,眼看下那么大雨,还非得淋着雨回来?是没给你伞吗?” 商挽琴思索片刻,庄严道:“我是一只自由的海燕,在暴风雨中坚强地飞翔!” 商玉莲:…… 手有点痒,忍住,忍住。 小姨磨牙半天,又想起什么,神情渐渐柔软下来。她轻轻出口气,摸了摸晚辈的面颊,声音里带点笑:“当初你娘生病时,也爱胡乱撒娇……” 商挽琴想说自己这不是撒娇,但小姨哼起了歌。她从没听小姨哼过歌,这是第一次。那是一支模糊的儿L歌,歌词不大听得清,好像是讲姐妹结伴去踏青的故事。她听着听着,觉得眼皮很沉,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漆黑,只听风雨声。屋中有一座玉白点彩的灯,没见过的东西,有三层,做成花一样的形状,每一片花瓣上都亮着光,还不会胡乱摇曳,既明亮又稳定,是她喜欢的那种光。 青年坐在灯盏边,单手撑着头,闭眼仿佛沉眠。他眼下有淡淡青影,嘴唇也有些干裂。 商挽琴还没开口,那双眼睛就睁开了。光照得他眼眸很亮,那些泛红的血丝也很明显。 莫名地,她笑出声:“表兄,你怎么这样憔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病多日,你始终不离床前呢。” 说话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嗓子异常干哑,咳了好几l声也没缓过来。 她是开玩笑的,可他却倏然站起,闻言步伐一顿,表情沉沉的,像窗外的风雨。 他没有说话,走了两步又退回去,倒了杯水,试过温度后才端过来。这时她已经撑着坐起来,发觉身体酸软,不大有力气。他将水递过来,她去接但没接动,便就着他的手喝了。 这时他才说:“两天了。” 她有些迟钝地抬眼:“什么 两天?” 他将杯子放在一边,说:“你昏睡了两天。” “咦?这么严重?”她抬手摸摸额头,再捏捏手臂,暗中也确认一番,最后松口气,笑道,“已经没事了,放心。我身体向来健康,很少生病,不过听说这样的人一旦生病就来势汹汹,病好了也就好了……” 她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