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粥
中秋节,林誉之连夜从学校坐高铁赶来。 医学生的学习压力大,更不要说他那紧密的课程。龙娇手术时,林誉之已经请假回来住了几天。林格没想到他又来,但一觉醒来后,林誉之已经在病房外低声询问护士情况。 那年的天气反常,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令整个城市急速降温,林格跟随林誉之去医院外吃面的时候,天气还降着小雨。 林誉之默不作声,将自己的黑色运动服外套脱下,手一抬,整个儿罩在林格的肩膀上。 街边屋檐下,流浪猫蜷缩着身体,叼着它唯一的红色小绒球,沉默地等待雨停。 两个无血缘关系的人静默地为同一件事哀痛。 林誉之问林格,龙娇术后这一周的恢复情况怎么样,问林格的生活费还够不够,学习能不能更得上进度。 他自己没留多少钱,坚持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林格。 两千四百三十块,有零有整,是林誉之做家教和网络客服兼职拿到的工资。 林格看到他的手。 原本养尊处优的一双修长手指,漂亮优雅到似乎只适合弹钢琴;那日天气寒冷,他右手无名指缠着创可贴,因冷空气而泛出淡淡的淤紫,血管都冷到收缩。 路过商店时,林誉之买了一份月饼,也是四个,林格最爱吃的莲蓉蛋黄馅儿。 他递过月饼的手指末端滴了滴透明的雨水,天气太冷,他没察觉,也没有擦。 往后多年,这滴雨水不经意地出现在林格度过的每一个中秋节。 每次吃月饼后再饮水,都像他指尖那滴雨水撬开了她的咽喉。 甚至包括林格酒后的那个冒犯,也是一块儿早早出现在市场上的月饼—— 成年的那一日里,她吃了一块儿,太甜,甜到皱起眉。凑在林誉之手上,要喝他握着的半罐啤酒。 起初林誉之不肯,要给她换一瓶新的,他不自在,不想让林格的舌尖触碰他唇印过的地方。 这严重超过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林格不听,她听不到,不要听。 任性是挡箭牌,大大咧咧是借口。 被纵容的她还是尝到了那罐啤酒的味道,五月春/潮里开放的大麦花,闷热狭窄空间里的小麦芽,膨胀的酵母,清洌的水,他微微颤动的喉结,他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红痕,淡淡的一点血迹,沉闷的、压抑的他的呼吸。 林格在那个瞬间想要和林誉之接吻。 林誉之不说话,单手拉开新的一罐啤酒,蓬勃喷涌的新鲜啤酒泡沫裹着夏天的味道一涌而出,热辣空气在啤酒易拉罐壁上撞出粉身碎骨的水泡。 他递给林格,示意她喝干净的。 林格在那天后的第三周,与林誉之同时获得了初吻和关于异性的初体验。 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不必再委身于狭窄的屋檐、闷热的房间,不必担心监狱中的父亲、生病的母亲,现今的林誉之和林格都无需再为果腹发愁,也不必再苦苦压抑自己那无处释放的荷尔蒙,不必爱意旺盛到深陷无穷尽的罪恶,不必热切地、暴烈地、穷途末路般地爱着对方。 这么多年了。 林格不喜欢把时间笼统化的表述,好像轻轻巧巧几个字就将每日详细发生的事情一概模糊。 她在清晰的今时今日醒来。 睁开眼。 需要几秒的适应,缓慢回忆起自己如今搬到了林誉之的房子里。 林格的牙齿还有些敏感,刷牙时,那些还未拆线的牙龈是阻碍。 拥有自己一套处事法则的人很难完整地遵循医嘱,大部分缝合线都被她用舌尖悄悄地舔开,还剩下几根倔强地打着结。 还是要交给医生处理。 当初缝合上这些伤口的人系着围裙,在和龙娇一同准备早餐。 林格走出去时,刚好听见林誉之和龙娇聊天,他擅长找话题,知道什么最能引起谈话者兴趣。 譬如林格之于龙娇。 “……格格的项链很漂亮……”林誉之笑,“她眼光一直很好。” 厨房中的龙娇和他如同亲母子。 如同——也不是真的。 相依为命的时光给她们带来了紧密不可分的联系,纵使非血亲,也胜似亲人。 林格和他打招呼,尽量自然:“林誉之。” 林誉之更自然,自然得已经忘掉他们犯过弥天大错。 “洗干净手,自己拿筷子,”林誉之说,“今天早晨炖了你最爱的绿